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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村民到底是胆子小还是胆子大啊？”
张芝珠靠在临街的一根电杆上，有些不解地问道。
确实令安貅也有些费解，白日的时候村民们都大门紧闭，没什么人来往，像是被杀人狂魔吓破了胆的样子。
下午又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杀人案件，按理说村民们应该变得更加草木皆兵，人人自危起来。
可是，到了晚上他们倒是都从家里出来了，开始大张旗鼓地给下午死去的宋大爷操办葬礼。
跳大神的神婆，祝祷的小辈，还有勉强称得上是丰盛的流水席……
可真是好不热闹。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同样留下来守夜的赵齐说道：
“村里讲究多，虽然死人是丧事，但是好好操办的丧事，是可以变成‘喜事’的。”
“啥玩意儿？”
安貅更加迷糊了。
“人们不是常说求祖宗庇佑吗？所以他们觉得这死人送得好，就泉下有知，死而瞑目，这样不仅不会给活着的人找麻烦，甚至还可以庇佑子孙。”
赵齐又多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所以他们觉得宋大爷死得蹊跷，为了能让他安息，就会更加重视宋大爷的葬礼？”
张芝珠恍然大悟，安貅也点了点头。
“没事，警察那边派足了人手，我们这边也布好了天罗地网阵，那东西只要敢来，保准让它逃不掉。”
一旁的罗曼拍了拍安貅，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抢在它再作案之前抓住它。”
安貅瞧着宋大爷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哭声和饭桌上划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又和谐。
这些人啊，到底是来吊念？缅怀？还是只是来吃顿好饭的。
不都说人生苦短，个个怕死吗？
可是当下安貅瞧着他们，倒没感觉到有几个人是真的敬畏这场死亡。
“人族就是这样的。有婴儿出生的时候，一群人吃吃喝喝，添上红包。有人去世的时候，也还是有一群人吃吃喝喝，添上红包。”
陶桃看着安貅有些怅然的神情，不禁出声说道。
“欢欢喜喜迎来，再欢欢喜喜地送走。”
安貅耸了耸肩，
“突然有点佩服人族了。”
陶桃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人族是很伟大。”
顿了顿，
“但这里边那些人，可未必。”
喧闹声渐渐停歇，看来是宴席散场了。
看着陆陆续续从宋大爷家里出来的人们，值勤的警察们也都精神紧张起来，拿着对讲机通报着各部门注意。
出来的村民们果然都对警察十分回避冷漠，一个个的恨不得离八百丈远，十分不友好。
一众喝得东倒西歪的老大爷里，有一个体型格外壮硕，挺着个大肚子，一边拉着旁边的人高谈阔论地说着，一边打着贼响的酒嗝。
这个人名叫李富贵，家里排行老四，人称李老四。
李老四在村里人缘实在不错，所以席上和不少人都喝了酒，当下已经是酒过十来巡了。
李老四非常讨厌警察。
这些个条子已经在村里呆了半个月了，对他来说，实在是烦得要命，每次和那些穿着制服的人打照面，他都觉得很碍眼。
所以和那些酒友分开走之后，李老四就自己一个人闷头走，也不抬头，以免看到了沿路值勤的警察，他觉得晦气。
他边走边盘算着今天送出去了多少挽金，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最后骂骂咧咧道：
“妈的！整整三百块！”
然后又转念一想，老宋头家还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外地打工，以后结婚，那自己不是还要随礼吗？
“操！有他妈一个儿子就是值啊！我们家那个赔钱老娘们，不会下蛋的草鸡，早知道当年老子就不花这个钱了，真是他妈的赔钱货！看我回去，我不打……”
话说到一半，李老四突然意识到这沿路会有警察，连忙捂住嘴，心虚地四处打量。
确定这附近没有警察站岗之后，方才放心，只是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
“说个话都他妈不痛快，晦气！”
他就这样骂骂咧咧地往村东头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实话，李老四的家离老宋头家实在算不上远，本来这村子也没多大。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李老四只觉得走得格外久，从前感觉就几步路的事，今天像是走了几百里路。
累得李老四喘着粗气，挺着大肚子在路上歇了好几起，可是却还是没有看到家门口的招子符。
那是跟村里的神婆求的，据说很灵，挂上就能生儿子。
那符不大，但是是明黄色的，上边画着一个狰狞的兽头。
挂在门口非常显眼。
“嘿，真是奇了怪了。今儿是咋了？这条街有这么长吗？”
李老四也开始慢慢觉得不对劲了，挠着后脑勺左右张望了一下。
越看越不对，最近村里到处都是站岗的警察，平日里一条街走下来能碰到好几班警察。
今天这是咋了？
这一条街望过去竟然一个警察都不见。
空荡荡的，这条街的住户也都关着门，熄了灯，安静得要死。
李老四见状，只觉心下一紧。
后背升起阵阵寒意，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层又一层。
“我……我不怕，不怕鬼。我可是跟神婆求了保命符的！”
李老四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黄纸，攥在手里，壮了壮胆子，继续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那挂着招子符的门口，李老四开始急了。
他现下十分渴望能见到一个人，哪怕是站岗的警察也好啊！只要是一个人就行！
他看了一眼此时身边的人家，应该正好是老何家，他跟宋老头不对付，今天没有去吃席，这前儿保不齐在家里。
李老四连忙高声喊了一句：
“老何！睡了吗！”
无人应答。
李老四急得汗都下来了，正要准备过去敲门算了，哪怕被骂一顿也好啊！
刚刚走过去，突然从斜里窜出来一个小孩。
吓得李老头差点背过气去，但看清那小孩不正是老何家的小丫头吗？
李老头喜出望外，非但没有因为被吓到而动手打人，反而露出一副从没有过的慈祥笑容，蹲下身来，说道：
“小丫，过来。四叔给你糖吃。”
子遇想说：
嗯……只有我觉得大半夜的突然看见一个小女孩窜出来，还不如一个人都没遇到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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