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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女子大多不识字，世人自然鲜少能看到女子眼中的家国。
这也是上一度诗会，她二人为何十分出彩的原因。
花令又行了几圈，场上的人已所剩无几了。宋汐韵把这为数不多的人看了一遍，竟有个熟面孔，那便是江曼姿前几日提到的那个倾慕她哥哥的郭三小姐——郭倩儿。
郭倩儿一袭杏花粉纱半遮面显得十分落落出尘。
“秋。”监官依旧高亢地念着花令。
接这个花令的女子是个眼生的，宋汐韵不认得，只见她并未戴面纱，是已作人妇了。看起来年纪也不小，四十左右的样子。那妇人的眸子缓缓地转了两圈便起身，哀婉道：
“秋来百花凋，乡思如枯茅。
野火不尽烧，东风拂又高。
谁家碧玉萧，吹起阳关调。
此间无故交，只有心上好。”
这里没什么认识的好友，除了心上人。
“不错。”宋汐韵默默点头，看来是个远嫁的娘子想家了呢。
监官高声道：“好。”
轮到郭倩儿了，她缓缓起身道：
“好江南，风吹桃花面。
凋朱颜，将士出征难。
冬日寒，心系玉门关。
谁人怜?马革裹尸还。”
郭倩儿怎能不知宋汐韵和江曼姿诗风出挑的原因，她这一作另辟蹊径把战争和家中守望的亲人相连，说的铿锵婉转，引得人共鸣。
“谁人怜？马革裹尸还。”单这一句便揪了众人的心，一些经历过塞外厮杀的看客不禁流了两行清泪。
花令又绕了几圈，场上便只剩下戚夫人与江曼姿宋汐韵了。
最后戚夫人撤下最后一条红穗子，心有不甘地败下阵来。宋汐韵和江曼姿隔席而望，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场秋社，那次到最后也是成了她两人的主场。
场内场外气氛更加高涨，叫好声此起彼伏。宋汐韵始终没有注意看台上有几束炽热地看着她的目光。
监官也被这热闹感染了些，用着有些嘶哑的声音更加用力地叫着花令，道“勤！”
这个字该宋汐韵来接，也许是太阳已快到正中的缘故，宋汐韵只觉热的发汗，一阵紧张的思索下，沙漏的沙子流出了大半。
宋汐?握着笔的手心捏着一把汗，看着长姐丝毫没有想起身的样子不禁担忧了起来，嘴里小声咕哝着：“勤、勤、亲、覃、沁……”只要音一致，都可做首字。
秦钦道：“你叫我？”
宋汐?白了他一眼。
秦钦又打趣道：“都是一个父母生的还是龙凤胎，怎么一个美目盼兮，一个死鱼眼！”
“唉，沙要滴尽了。”李兴可惜地拍了拍桌几。
宋汐?一怔，忙看了一眼沙漏。
几乎与此同时，宋汐韵起身，甜丽可人的声音略带些紧张，道：
“沁梅香可嚼，
淋竹醉堪调。
青云垫我脚，
一步登九霄。”
“好！”场下响起一阵叫喊声，主考官们也连连点头。
江怀榕心下一松，看着韵儿笑着喃喃道：“青云垫我脚，一步登九霄。”她这个“九霄”是自由自在的九霄，不过旁人可没江淮榕这么了解宋汐韵，在他们耳朵里，这个“九霄”是功名利禄的九霄。
“好一个青云垫我脚，一步登九霄！”那些个即将科考的举子单是默念这句话便已热血沸腾了。
秦钦也不由得对宋汐?赞叹道：“你长姐实非凡人哉！”
宋汐?骄傲道：“那可是我长姐。”说话间眼也不抬，握笔疾飞忙把这句话录了下来。
“完了完了，我是配不上了。”李兴哀叹道。虽然他父亲官至丞相，但他可没有“一步登九霄”的志向。
“霄！”监官一声高喝，打断了人群的沸腾，人们又立刻安静下来开始思索这个花令所带来的诗句。
“霄、小、宵……”江曼姿仔细揣摩着字句，越到后面越紧张，灵光越难乍现。
时间这样慢慢磨着，众人的心脏都被再次提了起来。吴曼姿在最后一撮细沙流尽前起身，吟了句：
“宵灯过，又花朝。陌上小小草，一眠知春晓。
美人笑，海棠娇。琴弦音音袅，倚风拂绿梢。”
“好！”
“好一个陌上小小草，一眠知春晓！”
“只有我喜欢那句‘美人笑，海棠娇’吗？听说宋家大小姐极爱海棠呢，这说的莫不是她二人一同练琴的景致？”
“琴筝和鸣的景致啊！”
“那可是京城的四不可！”
“这身姿才情便已过人了，听闻京城双姝又十分貌美，蓼汀湖上美人泛舟，琴筝追逐，单是想想我就痴了！”
——场内外的人们不断的讨论着。
这首词所描绘的一副“春日美人树下抚琴图”稍稍抚慰了众人心中的喧嚣。
几番花令下来，终止的锣鼓敲响，在这种情况下还没分出胜负的，视为平局。
上午场已经结束，下午场还有论赋比试。
折桂山上早有许多小贩搭棚设灶，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有些举子们相互看着刚才接花令时录下的手稿，不时眉飞色舞地品鉴着文章。
“韵妹妹今日真是令我耳目一新啊，先是一句‘秣陵孙郎在，万夫莫肖想’道尽孙仲谋的英雄之姿，又来一句‘青云垫我脚，一步登九霄’，我这个文墨不精的人都觉气势如虹，真是震惊我也，不在现场真难想象这是闺门女子所作！”江怀靖见了宋汐韵不由得称赞道。这么个才貌双绝的女子怪不得能让弟弟痴恋七年。
宋汐韵施施然一笑道：“伯忠哥哥谬赞了，随口一说而已。”
“大哥，我就不值得夸一句吗？”江曼姿赌气道。
众人一笑，江怀靖忙上前道：“我家小妹真是文采斐然，你赞祖父的那句诗可是引了不小轰动呢！”
“四方荒土成沃野，百里尸身长粟禾，好诗！”宋泽也不由得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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