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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抚剑逆风行 > 第18章 徐福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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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

    司礼监首席大太监,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名震天下“宁国公案”的幕后黑手。

    不过这一点,他并不承认。

    年轻的时候,他过得很惨,并不像现在这么风光。

    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无非是吞咽了无数的委屈和心酸,忍受了无数的嘲讽和白眼,穷尽了无数的计谋和隐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爬上去的。

    三岁丧父,七岁丧母。

    和野狗抢过食儿,和乞丐混过群儿,和野狼同枕而眠,和山洞明月讲述过自己的理想抱负。

    徐福打小个子很高,身材欣长而丰腴,皮肤白皙如纸,柳叶眉,嘴唇细薄。

    村里人都叫他“二小子”,翻译成官话就是不男不女。

    因为这一点,九岁那年他还差点被村民抓去,身上绑上石头,沉到河底淹死。

    徐福出生北境北邙山一个名为虎跃村偏远乡村,当地民风彪悍,对于他这样生性柔弱的男子自然难以接受。

    他的父亲正是因为忍受不了村里人的白眼,万般无奈下最终选择了跳崖自尽。

    十三岁那年冬,正好赶上东临城募兵。

    他信心满满地去报名,结果去营帐的路上被几个流窜的青云蛮子当做了女儿身……

    他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心想原来死亡也并不是那么恐怖。

    这时耳旁传来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反驳的威严。

    “豫章,将这孩子带回营帐中,给他一身棉服,一碗参汤。”

    他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可脸上流下来浓稠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视线……

    后来他才知道,救他的人是东临城城主,骠骑将军宁骁。

    宁骁刚好比他大十岁,那一年他率兵北上驱逐青云蛮子,北境铁军锐不可当,一路向北,一直将战线重新打回了黑龙江以北。

    那一年,他志得意满,春风无限。

    麾下猛将更是举世无双,忠心不二。

    那一年,他与青云女帝相遇于天池之上,把手言欢,谈天说地,直抒少年意气!

    徐福感谢宁骁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但也嫉妒他的一切。

    感恩和妒忌,其实是毫不相干两码事。

    这就好比如,你爱一个人,但某种特殊情况下,你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北境守卫战结束之后,宁骁班师回京。

    徐福记得特别清楚,那一日,宁骁高坐烈马之上,手执缰绳,神色坚毅。

    白玉京里宽阔的安宁街两侧,站满了前来祝贺的人们。

    在他身旁左右,十位猛将谋士一字排开,众人马头始终落后半尺有余,丝毫不敢僭越半分!

    大梦一场姜春秋。

    银枪入云楚豫章。

    青云剑圣楚子航。

    火云长鞭乔丰年

    阵战无敌诸葛明

    开山刀龙狙

    奔雷手曹参

    黑蝙蝠白玉汤

    女木兰钟红玉

    破山斧褚益民

    他们身后,则是浩浩荡荡、誓死效忠的北境铁军。

    那一天,徐福觉得自己像一只蝼蚁,一只随时可以被踩死的蝼蚁。

    十几年来,他没有朋友,沉默寡言,像一个活在阴影里的影子。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他不是恨宁骁,而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宁骁,不过那个时候距离“宁国公案”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

    进京之后,他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天地氤氲的浩大气息!

    他抓住一切机会读书学习,大书院里的士子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人们总会看到一个双目如刀的年轻人趴在窗棂之外奋笔疾书。

    衣衫单薄,冰雪覆盖浑身,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

    无数个春夏秋冬,他无一日落下。

    整整三年,他不仅对儒家经典倒背如流,更是学了道、法、阴阳、纵横、墨诸家思想。

    宫中的各项规矩,小到神情语态,大到官场诡谲,从御膳房到慈宁宫,从起居殿到长乐宫,从武将的滔滔谋略到文臣的口蜜腹剑,他都默默记在了心中。

    有一日,慈宁宫中皇太后大病初愈,食欲不振,御膳房的厨子也因此遭殃,被拖下去一连砍了十几个。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徐福躬身站了出来。

    “小徐子!放肆!你找死吗?”

    挡在他前面的一个胖太监怒声斥责道。

    “奴才启禀太后……”

    “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斩了!”

    徐福话未说完,就被狠狠地打断了。

    他在赌,赌自己的命运前程,赢了飞黄腾达,输了身首异处。

    “罢了,且听这奴才怎么说,再斩不迟!”

    皇太后或许是杀人杀累了,怒火已经稍稍平息了些,对眼前这个长相细腻的奴才平添了几分耐心。

    “回太皇太后,奴才有一法子,可解主子之忧。”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众人只知道那晚太皇太后将他留在了慈宁宫中。

    翌日,一道圣旨传出。

    “徐福献策有功,升慈宁宫常侍,赏黄金百两。”

    徐福将那一百两黄金全部散与身旁众人,自己分文不留。

    人心似海,而唯一能留住它的便是沉甸甸的黄金。

    自那以后,徐福一路扶摇直上。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只要宁骁还活着,人们就不会知道白玉京里还有他徐福这样一号人物,于是一个代号为“弑”的暗夜计划悄然孕育!

    而那位年幼的赵家世子赵载明也渐渐对宁骁的势力感到恐惧。

    “皇上,老奴有一个计划,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徐福终于将自己谋划了二十年的想法和盘托出。

    “大胆徐福,你竟敢如此欺上瞒下!”

    新皇震怒,他从未想到自己身边的一条狗,竟然是一匹包藏如此祸心的野狼!

    “皇上息怒,奴才也是为皇上的安危着想,为赵家的天下着想,那宁国府高手如云,庙堂和江湖勾结,势必天下大乱啊!”

    “二十万北境铁军,就算杀到这皇宫中来,也无人能挡啊!”

    这话,诛心!

    说罢,徐福跪倒在地,假装瑟瑟发抖。

    他想再赌一次,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好!”

    赵家天子思考良久,只说了这一个字。

    徐福微笑,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来了!

    —————

    楚豫章持枪而立。

    他看着那杆猎猎作响的旌旗,苦笑一声道:

    “当初,就不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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