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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当时我那一剑，的确是想杀了沈从闻。”
“沈从闻是沈家嫡子，先太子妃的哥哥，当年先太子夫妇的死，他却是疑点最多的一个，我杀了他，再嫁祸一番，自会有人重提先太子旧案，哪怕依旧什么都查不出，也好过今时今日，那一桩桩血案，无人敢提。”
白长辞瞳孔暗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竟不知她真敢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七妹，五叔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不是更重要吗？”
“是啊，我爹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五哥又知道，我爹枉死，先太子枉死，接下来又有多少人会枉死，下一个，下下一个是不是我们白家所有人？”
白长辞皱起眉头：“七妹，你是哪儿听来的胡话？”
“是胡话吗，五哥，你难道还不知此次江南水灾，周南王为何会突然起义？”白酒酒忽然开口反问道。
白长辞睁大的双眸，霍然看向白酒酒，眼底闪过一抹惊惧。
七妹是聪明，可那多智近妖的算计，怎么可能是他妹妹。
“七妹，这些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白长辞严厉的逼问。
“五哥来找我，一定是南宫厉找上你了，否则，五哥根本不会提那一夜我刺伤沈从闻，与先太子与我爹的死联系到一起。”
“五哥，你不愿意相信，我会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让南宫厉栽了跟头，打碎了牙还要往嘴里吞去。”
“所以，你在见到我的时候，就开始试探我，无非是想听到，我刺伤沈从闻是无心的，献策南宫厉平定周南王党叛乱，也是无心的。”
白酒酒脸上的神色，已经逐渐冷若冰霜，说这些话时，眼底还有一丝受伤。
她的亲人，不信任她！
“五哥，你在害怕，害怕我玩火自焚，偏偏，我让你失望了！”
白长辞仿若被刺痛，冰冷骇然的脸上逐渐冷静了下来。
“南宫厉的确找了我，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七妹一直善良与世无争，怎么可能会参和权势争夺中。”白长辞语气难掩失落。
“五哥，以前我一直善良与世无争，可有用吗？”白酒酒冷笑出声，袖口长袍，指尖如葱，指着头顶的天，大义凛然的开口：“几个月前，我从这京城往江南走了一遭，五哥可知道，这次天灾，江南是怎么样的人间惨剧吗，那些百姓无家可归，食不果腹，他们还被迫加入周南王起义与朝廷的战争中。”
“五哥会说，这是朝廷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我偏偏就是看见了，我怎么愿意从江南走过，无动于衷。”
“五哥，我不是傻子，江南是天灾，周南王起义是人祸，天灾人祸生起，朝廷本可以赈灾救民，朝廷本可能出兵镇压周南王起义，朝廷为什么又迟迟不赈灾，不下旨出兵？”
“五哥是臣，是将，要听命皇家。”
“朝廷那些领着朝俸，能为百姓进言的朝臣呢？坐在龙椅上曾立下誓言会佑这天下苍生的陈国天子呢？他们为何不作为？”
“拿天下人的命做赌注，他们简直妄为天子，妄为臣子！”
白酒酒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浮着冷气，稚嫩毫无稚气的声音，荡气回肠响彻在白长辞耳边。
她说：“从江南回京，我与南宫厉狭路相逢，献策于他，是一时起意，可我丝毫不悔。”
白长辞在来的时候的确一肚子气。
他气白酒酒不该妄自尊大，献策南宫厉，他气白酒酒不该意气冲动，刺伤沈从闻。
这一个是帝皇家的皇子，一个是丞相嫡子朝廷命官，不是白酒酒能抗衡的。
可是，此刻，他竟觉得无比心酸。
江南水灾这是天灾，周南王起义这是人祸，连个孩子都一清二楚要怎么做，偏偏偌大的朝廷，却丝毫不作为，袖手旁观，让灾情愈演愈烈，民不聊生，苍生大乱。
“小七说的没有错，只是，你得罪的是四皇子南宫厉和丞相沈家，他们不会容你。”白长辞放软了声音。
“五哥是不是和我娘一样，觉得我这辈子都该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嫁人生子，这样就能平安度过此生。”
白酒酒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唇角隐隐有一抹笑意，却并无往日的纯真无邪了，有的仅仅是受尽人生冷暖的苍凉，以及掩盖不住的仇恨。
白长辞甚至在怀疑，距离上次他离家，七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像变了一个人。
白酒酒的确是变了。
梦里，她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锦绣人生。
她是白家嫡长女，白家千宠万宠最受宠爱的七小姐，是谢家倾尽全力培养的继承者。
梦里，如果没有白家抄家灭门的惨剧，或许，她真的会像谢氏与白长辞所想的那样，嫁人生子，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就是在梦里，她循规蹈矩十几年，不曾经历过波折，磨难，心性纯真，以至于白家被抄，谢家受牵连时，她连反击之力都没有。
她被迫过着躲躲藏藏，如过街老鼠的生活。
昔日最疼爱她的亲人，早已入了黄泉，那一颗颗头颅，悬挂城门口上……
“啊……”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白酒酒就痛不欲生。
她的眼泪刷刷掉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中浮起一抹不正常的嫣红。
“七妹你怎么了，你别吓五哥，五哥不怪你了，都是五哥的错。”
“五哥回去自罚军棍，你别吓五哥。”
白长辞上前扶住她小小的双肩，惶恐不安的认错。
白酒酒觉得眼前白蒙蒙一片，忽然，这白蒙蒙中染上一抹鲜红的颜色，鲜红的颜色一点点蔓延，直到她眼前整个世界都成了刺目的鲜红色。
她仿若又看见了那一日，白家满门抄斩时的画面，赵宴荣高坐监斩官的位置，刽子手的大刀落下，一颗颗人头滚落。
“噗嗤！”白酒酒内伤未愈，此时怒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瘫软无力跌在白长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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