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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六转过脸，齐鹿北飞快给自己换了衣服，一点也不担心这人偷看。换好自己的，又去脱他的裤子。朱六安顿下来，伤口便撕心裂肺的疼。
疼痛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
他看着齐鹿北走过来，表情有些挣扎。
口嗨可以，但真到了上手扒一个清醒着跟自己对视的男人的裤子，还是很不好意思的。齐鹿北悻悻收了手，“你自己脱，伤口……”
“我可以。”
“…后背也可以？”齐鹿北转过身背对他。听身后缓慢的衣料摩擦声，不等他回答，齐鹿北就转过脸去看他，“你好了没？慢死了，要不还是我帮你吧？”
朱六飞速扯上被子，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眉头直跳。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看你，”齐鹿北又转回去，她坐在凳子上摆弄桌上的摇篮，闻闻这个嗅嗅那个，“你脱完没？”
“……嗯。”
齐鹿北“蹭”一下站起来，“别穿了，我对你弟弟没兴趣。”
朱六扯了被子盖住自己下身，瞧着有些难为情。但她一个小姑娘都没说什么，他扭扭捏捏，更像个娘们。便作罢，由着她去。
她端了个凳子放在床头，又取了烛火药篮放在凳上，坐在朱六床边，给人看了后背的刀伤。那道刀口从肩胛连到后腰，完美对角线。齐鹿北拿帕子沾了酒给他擦净，听他喉间溢出喘息，不经意便放轻了动作。
“还好，不深，就是泡了雨，有点发炎。”她把篮子搁到他面前，“认得哪个是消炎止血的吗？”
他拿了两个小瓶推到齐鹿北身边。没说话。
可能是没力气说了。
齐鹿北十分利索，她把粉末倒在伤处，见他后背肌肉随呼吸起伏，不由得手一抖，倒多了。
齐鹿北默默吞了唾沫，看了看朱六的侧脸，飞快在他后背摸了一把。
这一摸，就出事了。
只见他肩膀处一大块皮肤被她的指尖带起，齐鹿北吓得忘了呼吸。
朱六猝然回首，跟她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片刻后朱六木着脸问：“…掉了？”
齐鹿北木着脸答：“…掉了。”
见小姑娘委委屈屈，小嘴一扁像是要哭，他深吸口气，抬臂把整块皮肤都撕了下去。
齐鹿北那句“对不起”哽在喉咙里，她还没来得及拉住他的手，就听他无奈道：“假的。”
“？？？卧槽？我以为.....”以为只有你的脸是假的......齐鹿北眼前一黑，这一黑，是真的黑。
一条纯黑的蛟龙几乎盘踞了朱六的左半个后背，龙鳞片片清晰，须发根根分明，龙头游曳，刚好占据半边前胸。胳膊上是一副鲤鱼踏浪，大臂小臂还有手背，配上他这一身腱子肉，模样甚是壮观。
齐鹿北看着他的纹身默了默，没说话，机械地从篮子里抽出白布条给他包上伤口。
朱六眸光一暗，最后也什么都没说。
包上后背，齐鹿北又去看他的小腹。饶是她在医院见习了两年，也没见过类似枪伤。当下又兴奋又害怕。
朱六见她已经把被子掀到了一个十分危急的地方，他急忙摁住齐鹿北的手，“我来。”
齐鹿北咽了口唾沫，“你手都打飘了，你怎么来？剪子递到你手里，再给自己开个窟窿眼儿？”
“我经常……”
“我也经常。”齐鹿北把剪子烧红，递给他一块白布，“钢珠得取出来，你忍得住吗？”
“我自己....”
“哎呀，你信我，我很靠谱哒。”齐鹿北把他摁下去，找了绳子要捆他的手脚。
“不用那么麻烦。”朱六额角一跳，咬牙从她手里拿过剪子，三两下剖开伤口，毫无章法。
跳动的烛火似也被他惊动，不敢把光打在他脸庞。朱六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疼得骂了句脏话，听得齐鹿北耳热。
又颤着手拿起酒壶，在伤口上浇了烧酒。他青筋暴跳，咬肌绷紧，像是受伤的凶兽，暴戾凶悍。齐鹿北光是看着，就险些掉泪。
但她不敢碰朱六。
他这样子，像是随时会给她来上一口。
“你……”齐鹿北眼神一瓢，再飘回来，就见他伸了两指进伤口，她猛的站起来，“你有毒吧！别用手掏！我的老天爷！”
朱六没空理她，疼得低吼，也顾不得这是在谁面前，脏话不知避讳全冒出来，他指尖翻找，顷刻便扔出个带血的钢珠。
而后脱力般仰靠在床头，大口喘息。
他斜着看了齐鹿北一眼，表情稍微有些控制不住的狰狞，“缝合敢吗？”
齐鹿北被他盯得有点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朱六见状，把沾血剪子一扔，朝她伸出手，“针线。”
齐鹿北拍掉他的手，“我来吧。……我，我是怕你疼了忍不住了打我……”她烧红针，又把线放进酒里，悄悄看他一眼，“你能收敛点么，你这表情……跟要随时扑上来咬人似的……”
她穿针的速度飞快，一针是一针。缝的漂亮整齐。
她一边缝针一边跟他聊天，问这问那。
他捏着床栏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一双眸子鹰隼似的盯着齐鹿北的发旋。
他知道，这人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才不停的讲话。他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形容这种心情的词语，索性随它去。
直到齐鹿北把药粉倒上，又净了手给他裹上白布才直起腰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齐鹿北掰过他的胳膊，还有很多小伤没有处理。她头也不抬的问：“好看吗？”
朱六薄唇轻抿，没说话。
她摸上那精瘦上臂，摸到了一手的汗。等清完，齐鹿北才抬头看他，发觉这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汗珠子顺着下巴淌到胸脯，又沿着人鱼线埋入不知哪个地方。
她看得脸红，转身要去换水。
却被朱六拉着小臂。他嗓子沉得吓人，“去哪？”
“换盆热水，”齐鹿北被他拽地一个趔趄坐了回去。她坐在床边，亮出一把和她小白牙一样闪亮的小剪刀，那剪刀藏在袖子里，非常隐蔽。她笑得眉眼弯弯，“放心啦六哥，我知道那大黑熊不对劲。你家小宝贝聪明着呢。”
朱六对他给人类乱起外号的行为不置可否。他沉默片刻才松了手。齐鹿北坐在凳上，撑着下巴看他，“你刚才凶巴巴的，怪吓人。”
朱六垂眸，又没说话。
“现在好了？看着正常多了，又是个可爱的闷葫芦了，”齐鹿北用手背试了试他脑门的温度，眼神慈祥，“你躺着歇会吧，刚生出那么大一孩子，宝贝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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