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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的病,好些了么?”一声粗壮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将温之遥拉回到眼前。
只见那人身长近九尺,异常高大,浓密却略显杂乱的发丝下,饱满的额头上渗着几滴汗水,浓密冷峻的眉峰,一双似鹰深邃的眼眸,高耸的鼻梁,配上宽大的下颚。
古铜色的肌肤微微发红,带着刀痕的铠甲还未来得及换下,靴子上也满是尘土。远远看上去,竟像是一头棕熊般,有些骇人。
“下午便醒了,现已无大碍。”周嬷嬷恭敬地回道。
“遥儿见过将军。”温之遥听闻便要起身行礼。
“原来你叫遥儿啊,那夜本将酒醉,也没记住你的名字。”楚照看着温之遥略显苍白的脸,未施一丝粉黛。
瘦削的身材透着几分柔弱,眉眼间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许闪躲却又不失恭顺,全然一个娇俏可人的美人儿。
“那本将以后就叫你遥儿了”,说着楚照便自顾自地在屋里坐下。
“本将瞧着,你身子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一边说着,眼神不时飘向坐在床边的美人儿,又自己坐下换下了铠甲和靴子。
温之遥眼看着原本整洁的屋子里顿时布满了灰尘,也不知该不该收拾一二,只得呆呆地坐在一旁。
心想上一世,这将军也来看过自己几次,但自己总是称病,拢共也没见上几面,说上几句话。
虽在这将军府中半年有余,除却身份外,对这将军秉性却未知一二,只依稀记得这将军似是有些好饮酒。
温之遥坐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努力回想着上一世关于楚照的一切。
楚照却浑然不觉,“本将军有些饿了,遥儿也没用晚膳吧,咱们就一块吃吧。”说罢就命仆人去传膳。
这将军府晚膳着实把温之遥吓了一跳,一顿晚膳竟是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错错落落地摆满了一桌。
温之遥想起姜焕登基之后,每次用膳也是如此,但每道菜均是浅尝一口辄止,为要叫人猜不出他的喜好。以至于每次自己替他布菜时,总要小心翼翼。
但温之遥两辈子头一次伺候楚照用膳,摸不清楚照的脾气,不敢替他布菜,只得替他斟了几杯酒。
美人在侧,楚照自是贪杯,“遥儿,你怎么不吃啊,你来尝尝这道红烧肘子,是这榭洲的名菜。”
温之遥没想到的是,这将军这番阵势可不是为了故作高深,以防不测。而是,这将军的饭量是真的大,一顿饭下来,一桌子饭菜竟被他一人吃了个七七八八,还添了两大碗米饭,一大碗肉汤,着实令上辈子谨守宫规殿仪的温之遥大开眼界。
“谢将军,但遥儿身子不好,大夫说不宜多食荤腥。”温之遥眼看着楚照已是饮了不少酒,上身离自己越来越近,在饭桌上动作甚是粗鲁,全然不似皇亲贵胄,倒像个山野村夫。
温之遥看着他有些吓人,不觉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楚照几杯酒下肚,眼神已有几分迷离,看着眼前的美人儿不动筷子,又离自己越来越远,劝道,“遥儿,你尝尝嘛!”说着,夹了一大块肘子肉给温之遥。
温之遥此时心里存着几分畏惧,不敢忤逆。但看着那一大块肘子肉,只得不情不愿地咬下了一小口,脸色笑容全无,面露难色。
楚照瞧着这美人脸色变了,还向后退去,离自个儿愈来愈远,想劝她宽心。
“遥儿,你别怕!”,楚照大手一伸,一把搂住温之遥的上臂。
“啊!”,温之遥本就紧张,这突如其来的大掌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立时起身退后,躲向一旁。
楚照见着姜国献给自己的美人这番姿态,已是不悦,又想起自己前几次来此都被拒,一时血气上涌,借着酒劲掀翻了桌子,“我就知道,既看不上本将粗鲁,又何必委身于这将军府,惺惺作态!”
顿时,噼里啪啦的碗盘落了一地,屋内到处都是残羹冷炙。
“将军息怒!”温之遥心里一惊,被楚照的反复无常吓得不轻,自己不过是没吃他夹的菜,怎么就掀翻了桌子?反应过来,只得跪下。
“别一副大义凛然,为国献身的样子,本将最讨厌口是心非!”楚照嘴上仍是不饶人,但看着这美人儿跪在地上,怯生生的望着自己,气已是消了大半。
“还请将军息怒,遥儿不过亡国所献区区一美人,怎敢口是心非。遥儿既已委身于将军,自是无怨无悔的,并无半点不甘。”温之遥缓缓回道,面上已是挂着两行热泪。
“额。。遥儿,你别哭了,本将并无恶意。”楚照看着这哭兮兮的美人儿心中不忍,又盯着一地的饭菜,酒已醒了大半,知道自己这般是把人吓着了,于是收敛了几分脾气。
“本将听说你本是姜国一王公贵族、大家闺秀之女,姜太子说你自愿为国委身于这将军府为美人,本将虽读书不多,不懂那些为国为民的道理,但也十分佩服。你身为女子,却比许多男子有义。”
“谢将军!”温之遥两眼红红,语调也带着哭腔。心想这将军怎得如此反复无常,刚刚还发着脾气,这会又哄起自己来了。
“遥儿,本将知道你才将将经历亡国之痛,又一路流离失所,定是十分难过、心灰意冷。本将当日醉酒将你收下,本就是恨恶那辽军残暴,想助姜太子一臂之力,并不是对你有何非分之想,本将不是那般好色之徒,你也不必每逢本将回府就称病,答应姜焕的本将会给,不会因你而迁怒姜焕。”楚照语气一软,耐心解释道,生怕被这美人误会。
温之遥见他如此说,想着这将军看似莽撞,心里却还有几分道义,只是这脾气着实喜怒无常,不好琢磨。
“遥儿替姜国百姓谢过将军”,温之遥生怕他余气未消,自己又哪一句话惹到他。只能埋头跪着,不敢起身。
楚照见她如此,以为她还不放心自己,走到温之遥面前,缓缓说道,“你以后既在这府里住下了,便大可放心,你虽是献与本将的美人,但本将绝不是趁人之危之辈。”
温之遥仍是跪着不敢应答。
楚照自知脾气不好,这第一回用膳,便把这美人吓得不轻。怕她仍是不信,又劝了句,
“遥儿姑娘,本将允你,绝不会强迫于你。本将堂堂一将军,怎会诓你呢?”
见温之遥仍不起身,楚照赌气起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你也不必委曲求全,本将允你,你若是心不在此,待战事稍歇,外边太平了,本将便放你离开。如此,遥美人可心安了吧。”
温之遥跪着,听见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许是白日睡得太久,又或是这重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这一夜,温之遥难以入眠。
想起上一世哥哥的惨况,为今之计,只得尽早找到叶姐姐。按着上一世,叶姐姐应该还没有被送走,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屋子里此刻还弥漫着一丝那人留下的汗味和泥土味。
温之遥想着,上一世自己一心只想着太子哥哥,也不曾跟这将军说这么多话,唯一的那次意外也是糊里糊涂的。
如今看来,这将军不似自己想的那般酒色之徒,反倒颇有几分肝胆相照的侠气,就是脾气有几分捉摸不透。
此时,温之遥忽的想起了什么,猛地抓紧了床褥,听见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颇为吓人。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这楚照半年之后,便被楚皇急召回京,褫夺兵权,幽禁深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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