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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了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旁边书架旁放着一把大提琴，琴身擦得一尘不染。
宋睿静静地打量着这间布满她成长足迹的琴房，目光在照片墙上停留得格外久。
从第一次摸钢琴，到第一次拿奖，墙上挂满了她具有纪念意义的每一刻。
宋睿看每一张照片都看得很认真，极力弥补自己曾经错过的，不同时期的她，从小到大。
而慢慢的，照片墙开始有了邵勋的影子。
两个人携手斩获冠军奖杯，笑得十分灿烂的模样。
那年他们十六岁。
他记得那一场比赛，因为他也在。
他擅长的乐器和她不同，那一场比赛他本来不必去，只是单纯不想错过她，毕竟是含金量很高的国赛，她一定很紧张。
所以他特地飞去了a市。
但是他最多只能做到在台下注视着，听着他们默契地演奏双钢琴，又嫉妒又羡慕。
年少时的情感自卑又有一丝别扭，以至于何漫漫又惊讶又热情地打招呼时，他几乎是有点狼狈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听到她在后面气鼓鼓地哼了一声，然后被邵勋哄得重新笑开。
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有点可笑。
她不需要自己，身边有更出色的人，当然不需要一个瘸子对她多余的关心。
突然，这张照片被一双手遮住。
何漫漫挡着照片，淡淡地说：“别看了，这张照片好丑的，那时我还没长开呢。”
只见她把相片拿下来，随手收进柜子里，仿佛那真的是件一点也不重要的东西。
宋睿心里的烦闷感似乎消散了一点。
两人就这么在琴房边改边练。
宋睿大多时候都很安静，他每改完一段，都会让她先弹奏几遍，对于她练习里出现的问题，他偶尔会给出一点建议。
温柔且中肯。
遇到分歧的时候，他则会直接听取她的意见。
两人是第一次合作，却莫名地契合。
何漫漫非常享受这种静谧的时光，太过专注，连何母什么时候在旁边放了果汁都没发现。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拿点喝的给你。”
“好，谢谢。”宋睿目光随着她去。
何漫漫赤着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柔和的室内灯光洒在她如海藻般的栗色大卷发上，带着点朦胧，格外温柔。
那一刹那，宋睿仿佛在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看到了与年纪不符的成熟韵味。
然后他的目光闪了闪，锁定在了那杯果汁上。
何漫漫将杯子递了过来，“刚榨的，芒果汁我经常喝，特别……诶！小心！”
不知是宋睿没接稳还是何漫漫手放早了。
那杯果汁倒了，不仅洒了一地，大部分果汁还不偏不倚地洒在了令人有点尴尬地部位。
何漫漫惊了一下，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
“我也没看清，不怪你。”
她匆匆拿来纸巾，伸手想去帮他擦拭，刚触碰到又烫手似的收回来，“……要不你自己擦擦。”
宋睿有点尴尬地去了洗手间，但是果汁浓稠，不容易清洗，洒的面积又太大，要简单做个清洗是不可能的了。
出洗手间的时候，他感到有点头疼的样子。
“可能我得提前回去了。”
“洗不掉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现在不太方便……”
何母听到他们的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宋怎么了？”
“妈，我不小心把果汁洒他身上了。”何漫漫有点自责。
宋睿这样出去多尴尬啊？
哪怕让司机接送，路程至少也要再等四十分钟才能把弄脏的裤子换掉。
何母显然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小宋现在住哪儿呢？”
宋睿报了个地址后，何母脸上浮起不赞同的表情，“那怎么行，那儿挺乱的，你住得怎么会习惯呢？而且离这儿很远，我拿漫漫她爸的衣服给你换。”
宋睿连忙说：“阿姨，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我让张姨拿去洗，明天早上之前就能干。”
宋睿愣住，何漫漫也愣住了。
何母很热情：“家里好多客房呢，你就先住下吧。现在也很晚了，你回去再忙活一下那就更晚了，明天哪能有精神上课呢？”
“这……”
“都是漫漫这丫头搞的，你先安心住下，不必怕麻烦。”
长辈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拒就太客气了。
宋睿想了想，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那就谢谢阿姨了。”
何漫漫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妈妈这么热情。
不过，也确实不好让人家就这么穿着脏兮兮的裤子回去。
宋睿已经在洗澡了，何漫漫回到房间，想了想干脆也进去洗了个澡。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一下。
“漫漫，不困的话，要去琴房吗？”
“张姨在里头打扫呢，来我房间吧。”信息发出去的时候，何漫漫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直到宋睿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的一瞬间，她有点恍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宋睿。
何母买睡衣总喜欢给买一家人同款，她尤爱真丝材质，眼光又很不错，所以一家人也就没有异议。
也就是说，他们俩现在是穿着情侣款睡衣。
宋睿显然也愣住了。
何漫漫刚出浴，身上带着点柔和的湿意，浅黄色的真丝睡衣罩在她单薄的身上，她正侧着头擦着沾了水的发梢。
看起来，带了点温柔和妩媚。
宋睿的眼神暗了暗，却仍是站在门口礼貌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何漫漫“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进来进来。我从琴房把谱本拿过来了。”
宋睿面色平静地朝她走过去，在离她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来。
分寸感把握得刚刚好，这个距离比起平时来亲近了点，却不会过分暧昧，让人不适。
宋睿在她床边的沙发坐下，背靠沙发，将谱本放在自己的腿上。
何父和宋睿一样的高，却比他健壮太多，睡衣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宽松，但可能是因为脸好看，所以看起来不仅不违和，还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破碎感。
宋睿这张脸可真是……很能打呢。
何漫漫有点心不在焉地想。
突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何漫漫没有防备地吓一跳，对上宋睿移过来的视线，心一跳，眼也没看地接了电话。
“漫漫。”
邵勋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
房间里太安静了。
何漫漫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宋睿，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上。
宋睿盯着何漫漫的背影，待她侧过身接电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阳台和房间隔音太好，他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修长的食指不规律地在谱本上敲动。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宋睿面色越来越沉，急躁的情绪渐渐支配了他的行动。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站起身走向阳台。
何漫漫转过身。
宋睿双眼微弯地看着她，声音温和：“漫漫，既然你现在忙，明天我们再继续，嗯？”
尾音微微上挑，带了点自然的暧昧和亲昵。
何漫漫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好，晚安。”
“晚安。”
话音刚落，就听到话筒另一边瞬间咆哮起来。
“何漫漫！你带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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