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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四也感受到了，回过头看她，对她招招手。
叶朝笙才看到，万老四连胡子都剃干净了，哪里还有半点平时那邋遢大爷模样，明明白白的一硬汉大叔。
才刚走过去，那穿着簇新的黑色交领长袍的徐老头便跪在地上给叶朝笙磕头，这倒是让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但徐老头怎么也不肯起来，硬生生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道：“徐正多谢叶姑娘，否则我和老婆子也不知道何时能见到阿笙。”
他顿了顿，泪水已经湿润了他浑浊的双眼，哽咽一声又道：“我家老婆子给你下蛊这事，实在是我们不对！我们也不奢求原谅，只是想道个歉……”
“我现在马上为你解蛊。”徐老头说着，就要从袖中的暗袋里拿东西。
叶朝笙出声道：“不必，那蛊我已经解了。”
她看徐老头那满脸沟壑的苍老模样，轻声道：“我从没有怪过你们，人在世上是要多几个心眼的。”
徐老头听完这话，又恭恭敬敬地朝着叶朝笙磕了一个头道：“你是个好人，愿上天善待你，往后能够平安喜乐。”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对着万老四道：“万长老，这几日要麻烦您了……”
“不麻烦，您且放心去吧……”万老四看着这老人，不由得想到他若是老了，是不是也是这样……
徐老头擦了把眼泪，高兴地笑起来，自言自语地道：“老婆子你们别怕，我来陪你们了，我马上就来了……”
说罢转身离开。
他的背完全驼了，已是行将就木，两天而已，能让一个算得上生龙活虎的老头变成这样。
叶朝笙和万老四两人目送着他进了屋子，在他开门的一霎那，清楚地看到三口棺材整整齐齐地放在堂屋里。
而后门轻轻关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嘭”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瞬，连风也停了。
良久，万老四才叹了口气，道：“今天午时就升了堂，不少人都出来状告魏府，那婆婆抱着她孙女的牌位坐在一边听着，直到听到魏家老爷下狱，她便身子一歪就这样去了……”
“好好的一家子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万老四，望着屋子出神，良久又道：“后来你猜怎么着，也是怪，魏府定了罪抄家时，居然从书房暗格里掉出来些东西，是关于一封走私盐的书信……”
“按道理，这让人掉脑袋的东西留着迟早要查到，可他偏偏就那一封没销毁。想来，是报应吧。”
叶朝笙看着万老四如此平静地说着魏府走私这事，仔细回想了他的话。
好好的信怎么会从暗格里掉出来呢？
怎么想都是丐帮的手笔，不管魏府上面有谁，都是彻底地爬不起来了。
叶朝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不觉得这三个人有多可怜，魏府被抄家她也不觉得高兴。
她只是个过路人而已，谁生谁死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几户人家的家破人亡，守住了一整个县的阖家欢乐，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件好事。
她问道：“你觉得这是个好结局吗？”
万老四思索片刻，道：“是，至少对我来说是，”随后向屋子走去，又道：“对他们来说也是。”
万老四打开一扇屋门侧身走了进去，他并没有让叶朝笙看到屋里的景象。
过了一会，万老四才将门彻底打开，随后坐在小板凳上烧着纸钱。
叶朝笙走了过去，她上了柱香，便拿起来一踏黄纸和万老四一起烧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浓烟滚滚的小铜盆。
一道黑影从大门那走进来，叶朝笙眯起眼睛看着，有些警惕。
因为……像那侍卫统领。
随后叶朝笙不动声色地撇了眼万老四，见他仍然冷静地烧着纸钱，并不慌张。
季宁刚来，看到那三口漆黑的棺材，他便什么都知道了，道：“他们都死了。”
“嗯。”万老四应了声。
这两句对话就足以证明他们认识，叶朝笙低下头去，心里有点忐忑。
好在季宁并没有注意她，也没有给徐老头他们上香，就只是站在那，什么都没做。
叶朝笙看出季宁在等她离开，也不在这碍事了，对万老四道：“我先走了。”
万老四算着日子道：“今天是灯会，你要是无聊就去玩会吧。”
“好。”叶朝笙应着，站起身离开。
出了门，叶朝笙沿着河朝着热闹的地方去。
“砰砰砰”
一阵呼声响起。
烟花在河对岸升起，在空中绽放成巨大的花，一朵接着一朵，连绵不断。
河面上则模模糊糊的照映出几十种颜色，像照镜子一样，天上放烟花，河里也放烟花。
烟花的光芒跨过河照在叶朝笙身上，落在其他人眼里。
一位绿衣小公子红着脸跑过来邀请叶朝笙一起游玩，道：“请，请姑娘赏脸一起，一起……”
躲在后面看着的几个小少年，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旁边的大树，咬牙切齿道：“一起，一起干啥！呆子快说啊！”
“急死我了！”
“他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男人一点！”
叶朝笙笑看着他，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说。
“请和我一起去看花灯！”
这小公子总算是说了出来，他双手抓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等着叶朝笙的回复。
叶朝笙轻笑两声，用那山泉水流淌般的悦耳声道：“抱歉，我有约了。”
心好痛……
小公子捂着心口，感受到了第一次心碎。
等叶朝笙走的没影了，他还没回过神。
一群人冲出来道：“别发傻了！人家姑娘走了，一定是你措辞不当。”
此话一出，就有附和声响起：“对，你应该温柔一点！哪有人那样喊着约女孩子玩的！”
小公子听不下去这些人的埋汰了，破罐子破摔道：“她说她有约了！我心好痛……”
“……”
寂静了几息。
一锦衣华服的男孩出来，搂住小公子的肩膀，拍了拍道：“那确实是你下手晚了，怪不了你，”随后一挥手道：“咱们一起玩，今天谁也不许有女伴啊！不然就叉出去！”
“好啊好啊！”
所有人哈哈哈哈大笑，互相搭着肩膀往前走。
一位个子稍微高些的男生却停下脚步，道：“不好意思，我把自己叉出去，我未婚妻快来了。”
“啊！姓刘的你走了就别回来！”
“咱们扣下他，看他怎么赴约！”
那刘姓男生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但他跑得快，一会就没见人影，但大老远还是能听到他那肆意张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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