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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王翠花特意做了好吃的给她吃，还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大美吃的眼泪哗哗的；
在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桌子上好吃的东西都要紧着妹妹们先吃，等妹妹们吃饱了，桌子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阿娘也从来不给她夹菜；
因为桌子上无菜可夹，顿顿都是野菜，要么就是咸菜，就这还不一定够吃，大美要留着这些给妹妹们吃。
晚上睡觉的时候，喜宝和大美睡一张床。
喜宝想起以前住在二娘家里的时候，晚上她跟五美总有说不完的话，大美总是打断她俩，嫌她俩烦；
她还一度害怕大美半夜会悄悄走到她的身边，掐住她的脖子，有时候她怕得不敢睡觉；
现在想想当时大美可能并不是恨她，想要她死，而是因为喜宝出现在她家，分走了本就不多的食物，所以才讨厌她的吧。
喜宝觉得自己也够蠢的。
明明知道大家都不欢迎她，还赖着不走，不知道她们姐妹背后得翻她多少个白眼！
喜宝听着大美发出均匀的呼吸，忽然觉得像大美这样做人真是辛苦，也许一棵草或者一棵树都比她开心。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小九；
不知道小九现在怎么样？
他的伤有没有好转一点儿？
她摸摸衣兜，兜里装着阿爷的胡子，那几根胡子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王翠花就把大美送回家了。
因为李九娘说了，要把大美送到她外婆家去。
李九娘说，既然大美这么不喜欢小七，不喜欢待在这个家里，那就离开吧，到她喜欢的地方去。
李九娘的娘家爹娘尚在人世，她的两个姐姐都是招赘了夫婿在家的，所以去外婆家会有人疼爱她，照顾她。
这也算是个好去处，外公外婆疼爱外孙女，自然不会亏待她。
令李九娘大跌眼镜的是：大美坚决拒绝了。
“我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我要选择自己的生活。”
王翠花根本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娃娃；
“你想去哪？”她问道；
“我前一段时间遇见一个师傅，她说若是我愿意的话，她能带我走。”
“你要跟一个陌生人走？”王翠花望着大美，觉得她这个念头也太疯狂了吧！
“师傅说，阿爹阿娘若是不同意，她可以给他们一大笔钱。我想若是我能值那么多钱的话，为什么不把自己卖了呢？还了爹娘的养育之恩。”
王翠花再次张大了嘴巴；
这个大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她以为自己就像是集市上的小猫小狗，谁出价高就跟谁走吗？
王翠花把目光投向李九娘。
李九娘看起来很平静：“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卖了吧。权当我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娃娃。”
王翠花实在没话可说了。
这一家人，大概都疯了吧。
贺二柱蹲在墙角，默不作声。
兜里没钱，地里没粮，他的腰杆一直挺不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大美嘴里说的那个师傅，拿来了20两银子，换走了大美。
喜宝当时没在场，王翠花说大美给爹娘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一滴泪也没掉。
等到喜宝知道消息，大美已经走出好远了。
她一路跑着追上大美，想跟大美说几句话。
大美的师傅先行离开了，特意给她俩留时间。
“大美姐姐，你真的想好了吗？”喜宝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想好了，我在这里大家都不开心，我走了对阿爹阿娘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那你跟着师傅能干什么？”
“师傅说，她可以教给我很多东西，以后我自己能挣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大美姐姐，你还是留下来吧，留在我们家，好不好？”喜宝不舍得大美走，虽然大美并不喜欢她；
“那怎么行？你们家再好，也不是我久居之处。”大美拍拍喜宝的肩膀：“喜宝，以前我对你不好，你不会怪我吧。”
喜宝微微摇摇头：“我早就原谅你了。”
“以后长大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光考虑别人。生为女儿身，真是太辛苦了，下辈子咱们都不要当女娃了。”
说完这些，大美摆摆手：“回去吧。”
喜宝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大美的身影消失不见。
喜宝连遭打击，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王翠花不忍看见她难过，想带她去集市散散心；
“喜宝，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肉包子了，明天让你阿爹带你去买几个？”
“不要。”
“那买个新裙子？”
“不要。”
“那买个糖葫芦？”
“不要，阿娘，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待在家里。”
王翠花搂着喜宝的肩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睡在我怀里的样子，一晃都长这么高了。”
“阿娘，”喜宝很久没这样跟阿娘亲近了：“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一点儿都不好玩。”
“嗯，也许长大是为了成为爹娘，有自己的娃娃，然后看着娃娃们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变老，这才是长大的意义吧。”
“可是人一长大就变了，变得贪婪、变得刻薄、变得懦弱，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是啊，长大了发愁的事情就多了，活得就累了。”
“阿娘，你说大美离开这儿，真的会快乐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美走的那天，你二娘抱着小七在屋里哭了很久；你二伯喝的大醉。”
“他们其实也舍不得大美走吧？”
“好歹生养一场，就算是只猫狗也会有感情，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大美会这么绝情，我也没想到，看来是伤心透了。”
“其实二娘也不容易的。”
“养儿方知父母恩，等大美以后长大了，明白了，还是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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