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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欧阳阁老这么早就来了？”
“那是，我们欧阳阁老每次都是最早的。”
欧阳靖文笑着接受了旁人的奉承，如此称赞他，他也没有迷失自我，他绝不会是最早的。
还会有一个人，比他还早。
他抬眼看见了一人，和他一同穿着红蟒官服，戴着乌纱帽。而他和这个人，可谓是天生犯逆。
魏芳，魏阁老。
相比较之下，魏芳这边可就没什么人，也就是一些旧友前来问候。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老远，一同上这议政殿。其余官员看着这气氛，也算是习惯了，却依旧会有冷汗落下。两位都是余首辅身前的红人，天知道会闹到什么程度。
殿上。
那一帝王宝座上，坐着的正是宇文皇帝，他的左侧站着当今太子，宇文毓。
太子道：“父皇，大臣们除了余首辅以外，都来了。”
“余首辅，是什么情况？”
“说是在路上，会迟一些，余首辅让人带来了一句话。”
而对于这句话，太子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话？”
宇文皇帝道：“说！”
“余首辅说，可以让我们先开始。”太子说完有些犹豫，因为这句话，着实有些不知轻重了。
宇文皇帝一听，大笑三声。
“不愧是余首辅，那就让我们先开始吧。”
太子点头，转身道。
“众臣行礼！”
一众大臣纷纷跪地，伸手作揖。
宇文皇帝抬手，那手毫无力量感，却仿若可托举泰山。
“众卿平身。”
太子道：“礼毕！”
“谢陛下！”
众臣起身后，宇文皇帝站起，扫视一眼，神情严肃。
“众卿应该都知道这次主要议论的，是什么大事了吧。”
宇文皇帝拿起了一张纸，随即直接扔到了地上。
“边境的墨守成来了消息，说北方那些蛮夷又有了骚动，不断地侵扰我边境，掠夺商人，欺压百姓。凭着他们的好马术，总能逃之夭夭。”
宇文皇帝想到这里，不禁笑道。
“哈哈。”
“哈哈哈哈。”
宇文皇帝笑得如同失心疯，底下却没人敢出声。
因为这位皇帝，此刻杀气十足！
“不曾想朕统一天下后，第一个瞧不起朕的，居然是那些被太祖皇帝打得喘不过气的北方蛮夷！”
“真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朕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皇帝大怒，众臣皆噤若寒蝉。
“既然他们自觉可以挑战朕，那么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朕，要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激起一番风雨！
“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切不可御驾出征！”
可也有人出言，表示赞同。
“陛下若要出征，老臣愿做先锋！”
“老臣赞同，让那些个蛮子知道，大煌不可辱！”
“胡说八道！如今之势，国怎可一日无君啊！”
众臣皆在喧闹，混在大臣堆里的二皇子宇文柳则是按兵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无论是谁，都劝不动自己的父亲。
欧阳靖文整个人也是懵的。
陛下人都六十了吧，这是哪里想不开啊。
太子看了一眼宇文皇帝，暗自摇头，深知这是劝不动的。
就在这时，魏芳大喝一声，议政殿瞬间只剩下了他的声音。
“陛下！”
“微臣有本要上奏，可陛下如今说要御驾亲征，那微臣便不上奏，直接说与陛下和各位听。”
“永康，汝南各地今年的收成并不景气，这本就需要大量的粮食运转，若是陛下要御驾亲征，势必需要大量粮食运输到漠北。”
“暂且不谈边境守军，若要开战，伙夫加上战兵所需的粮食，便不少于一百八十万石，如此一来，这些年的积累，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话罢，欧阳靖文笑道：“魏阁老这就有些夸大了，永康，汝南今年确实收成不景气，但是远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前年所引进的番薯，以及当地新增的桑田，足以养活各地。甚至能有富裕撑过开战所需提高的税收，如何不能打？”
“魏阁老，这是要欺君啊！”
欧阳靖文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了魏芳的头上，魏芳却一点也不着急。
宇文皇帝道：“魏阁老，你可还有什么理由劝服朕啊。”
魏芳言道：“陛下都这么说了，那么微臣就直言了。”
“臣，认为。”
“陛下，老了，不能再上战场。”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魏芳！你大胆！”
“狂妄！太狂妄了！”
所有人纷纷指责魏芳，而欧阳靖文却是不急，还有太子和二皇子都没什么动静。
因为魏芳说的，也是他们想说的。
二十年前宇文皇帝就曾御驾亲征过，四十岁的皇帝还可以说是尚在壮年，如今皇帝已经六十岁了，没必要再上去了。
打可以打，亲征是真的没必要。
说真的，多一个皇帝无非就是增添气势，可要是意外死在了塞外，那就不只是笑话了，士气也会跌落到谷底。
欧阳靖文也希望魏芳能说服皇上，可这......
“还是那样直接，口不择言。”欧阳靖文心道。
宇文皇帝笑道：“魏阁老，好大的胆子啊！”
“微臣知道。但，此乃为臣之道”
“请陛下，三思！”
宇文皇帝继续道：“欺君，也是魏阁老的为臣之道？”
“为了照顾陛下脸面，臣不得已而为之。”
太子听了，面目难看，无法用言语形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的天啊。”
宇文皇帝猛地站起！
“魏芳！”
“谁给你的胆子！”
魏芳依旧不乱，“请陛下，三思！”
宇文皇帝还要继续说道，看见了从殿外缓步走进的人，却是没有再说话了。
那人，是余淮南。
余淮南步履蹒跚地走去，来到了魏芳的身边，拍了一下魏芳的肩膀。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陛下说话。”
“魏芳，你越界了。”
魏芳不敢怠慢。
“余首辅。”
余淮南就这样站在百官与皇帝之间，几句之间调和了所有人的怒火。
这就是为什么朝廷不能没有余淮南的原因。
一个有辈分，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在这朝堂之中，那就是顶梁柱的存在。
天下不能没有皇帝，皇帝没了天下大乱？
其实这只是表面，若是天下如余淮南这般的人全死了，一个皇帝是万万抵不了。因为本来在替皇帝治理国家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宇文皇帝看着余淮南，面无不悦。
可那手，却死死抓紧龙椅扶手上，那颗由能工巧匠雕刻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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