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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住了,这门到底是他踹开的还是她撞开的?
见那抹粉色的身影拐了进去,他却不着急了,站在门外等待时机。
扩音器里的每一个声音,都能引得听众,产生一些遐想。
听到动静的老师们,眼看联系不上广播站的站长,都纷纷往广播站走来。
一听到骆梨的召唤,柏明翰自知时机到了,进来时,没有忘记把门反锁。
任一舟心里对柏明翰很是敬重,见他站在自己身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柏老师,我没有。”
“我看看广播里所谓的情书。”
骆梨把手里的那张纸递过去。
任一舟眼尖,伸手就抓过去往嘴巴里塞,还奋力咀嚼一番。
柏明翰脸上没有一丝此刻的真实情绪,即使他要离开了,也想守着一份为人师表的姿态。而任一舟竟然在他面前,把信纸塞嘴里,看样子真的有猫腻。
柏明翰冰冷一笑,右手钳制住他的头,左手拍了下他的下颌角。
任一舟的嘴巴就不听使唤地再度张开,柏明翰左手翘起兰花指,在任一舟的牙齿内侧,拉起纸张的一角,往外一拽,被团起来的纸像弹簧一样见了光,上面还沾染着任一舟的口水。
骆梨嫌恶地扫了一眼,按捺住心里的恶心,伸手去拿,“柏老师,让我来吧。别脏了您的手。”
“不用。”
柏明翰轻轻挡开她的胳膊,俯下身子,对准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同学们,我是医护专业的代课老师,柏明翰。现在,由我来澄清今天的广播。
任一舟是医护三班的学习委员,我与其他老师一直认为他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但是,今天的广播,让我看到了我们的认知误区,他还是个孩子没错,毕竟一个成年人做不出这样缺德的事情。
至于好不好,只这一件事,我不能妄下断语。我虽然不是正式的老师,但是我相信所有老师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当然,同学们心里肯定会对这件事想入非非。
为了防止这件事继续发酵,下面由我来盘问任一舟同学。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何?”
这段废话,让任一舟低下了头。
“任一舟同学,你来交代一下事情的始末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一舟自知无可逃避,但是他也不想说太多,只说了一句:“我和骆梨是同桌不假,她递给我信也不假,只是内容是假的。”
“没了?”骆梨反问,她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刚才柏明翰说的那番话确实滴水不漏,可那是在任一舟的面子上滴水不漏,对于她这个受害者,却只字未提!
她浑身散发着火气,一把拉开任一舟,附在麦克风上说:“敢问任一舟同学,你刚才不是读了我给你的信吗?请你再读一遍,只要一字不差,我会在这里向你道歉!如若你说不出,还请柏老师不要就此偏颇。”
说完,骆梨挑衅地看向柏明翰,眼神里全是责问,腮帮子鼓鼓的,红通通的。这一刻,整张脸如熟透的苹果。
柏明翰盖住麦克风,低声说:“骆梨同学,你这样是准备与同学为敌吗?”
“你管的着吗?”骆梨这一刻,顾不得男女有别,师生有别,两只手把那只覆在麦克风上的大手拿开,质问道,“任一舟,你念啊!如果你不念,就道歉吧。”
任一舟踌躇片刻,瞟了眼棕色的门,要不是门被反锁,只怕此刻,他已经被老师围住了,道歉的话早晚要说,虽然在全校同学面前失了面子,但是也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说:“对不起,骆梨同学。都是我的错。”
“错在哪里?”
“一,我错在拿错了信。我明明读了你的信前半部分,突然机器故障,想必你也听到了,当时我去分析故障原因了,重新坐回来时,随手拿了另一张纸,读了后半部分。
二,我错在自以为是,擅自动用公共设施,损害同学名声。所以,刚才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对不起。”任一舟说完,还略微颔首,以示歉意。
得到他的道歉,骆梨心中却没有释怀,仿佛鼓起勇气点着了鞭炮,使劲一丢,意料中的声音却没有出现,原来是个哑炮。
她闷闷道:“你别指望我对你说不客气。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说完,她声色俱厉,睫毛颤动,对柏明翰说:“你!”停顿一秒,她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柏明翰还是看出了那个口型是:偏心。
他不觉好笑,这个小丫头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
他勾勾唇,没有说话。
骆梨看也不看两人,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了几个老师,她微微点头问好,然后离开。
几位老师走进来,刚要张口说话,柏明翰指指麦克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开口说道:
“刚才任一舟同学简述了今天的事情。我来补充一点,是骆梨同学真正的回信。”刚才他忍着鄙薄,摊开了那团笔记本纸,简单看了下内容。
他看着信纸,缓缓念道:“任一舟同学,你好。第一封信,你扔在我桌子上,我连碰都没有碰就丢进垃圾桶内;第二封信,你在餐厅门口拽我衣服,硬要塞给我,我还是没碰。这两封信,我全都没有收。不是因为我看不上你,而是,我心无旁骛。
当你交给我第三封信时,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无声地拒绝你,你可能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也考虑到咱们三年的同窗情谊,我决定收下你的第三封信,也写了这封回信。我只想告诉你三个字:对不起。
你的眼光真好,我很羡慕。可是,我心慕于冬日的暖阳、夏夜的萤火,还有近在咫尺的大学。请你以后一定要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骆梨会用一生来感激你的。就这样吧。”
读到这里,柏明翰不禁翘起嘴角,继续说:“同学们,我以最后一天代课老师的名义,向你们保证,这才是骆梨同学的笔迹。这也是你们应该学习的榜样,在学校只谈学习,不可轻言其他。这是校规,每个同学都不能忘记。
今日的广播事件,是场闹剧,我希望到此结束。任一舟同学会受到相应的惩罚,请其他同学,严以为戒!”他的声音,陡然升高,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严厉。
说完,他拔掉了所有的插头。
校园里正站在一起的男女,有意识地站开了些。餐厅里的学生,刚才还津津有味地听八卦,现在要么缩着脖子,要么挠挠头发,心里的小九九全都烟消云散了。
骆梨在图书馆门口,呆呆站着。这还是她第一次通过广播听柏明翰的声音,更显磁性和温润。她听到时,还以为听错了。刚刚她以为柏明翰对于这件事已经处理完毕,所以她才离开了。
没想到,这件事的重头戏在后面。不仅对她有所澄清,也趁机震慑了所有同学。
无论这件事过程如何,现在的柏明翰于她而言,已经不只是一个老师那么简单,更是一位人生中的贵人,可遇而不可求。
贵人,这两个字听起来,还是太遥远了。柏明翰明明那么亲切,应该是——男神。
对!就是男神。
很远,又很近。
等等,刚刚在广播里,柏老师说以最后一天代课老师的名义。今天是他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吗?他要走了吗?
可是,他在孟家说过,新老师月底才来的。怎么现在就要离开了呢?
原来楼梯间邹主任说那些话,是因为柏老师要走了,就没人代课医护专业的英语课。邹主任有意避开邹青青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知道邹青青的心思。
这样想着,骆梨已然步行至宿舍楼下。
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是邹青青。她的身子略微弓着,靠着墙慢慢移动,脸上覆盖着一本书,似乎在有意避着什么。宿舍和餐厅只隔了一条沥青路,过了这条路,她就直起腰,恢复了往常那样高傲的姿态,走进餐厅。
骆梨走近墙边,往斜上方看过去——
那里,是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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