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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醒来便看见候在床旁的元翘，心下有些惊讶，搭着元翘的手起身，道：“你倒是来得早，难为你了。”
元翘扶着老夫人慢慢起身，不卑不亢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老夫人起身慢些，上了年纪起身太快容易头晕。”
老夫人没说话，但清晨起床带着的一丝丝乖戾之气显而易见地平复下去。
一旁跟了老夫人许久的宋妈妈见了，不免有些惊讶。
本来元夫人说要过来伺候老夫人，起初她是不答应的，老夫人有起床气，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没改掉，从前老爷还在的时候，起床气来了甚至连老爷都敢大骂。
但元夫人坚持如此，宋妈妈也就随她去了。左右老夫人发起火来，叫元夫人见识个一两回，她也就不自己上赶着凑过来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老夫人这点子脾气，竟直接叫元夫人压了下去，实在是让人意外。
“愣着做什么？”老夫人瞥见宋妈妈干站着，催促道：“更衣洗漱。”
宋妈妈见老夫人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含笑应了，赶紧让小丫鬟们进来。
穿衣和洗漱、上妆这种事自有下人来做，自然是用不着元翘操心，她只需要在一旁陪着就是了。
见元翘特意打扮素净，老夫人心中满意了几分。
还记得有一回她染了风寒，乾坤又在外面征战，儿媳妇过来侍疾的时候，竟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穿了一身大红色的丝绸裙子，满头金钗银饰，晃得她眼睛疼，脑仁也疼，只一个早上便忍不住打发走了。
那哪里是来伺候她的，怕是来索她性命的！
看来这元夫人是真的上了心。老夫人心中越发满意，看什么都和颜悦色起来，直到宋妈妈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递上来。
“哎呦，说了多少次了，这药喝了也没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赶紧端下去！”
老夫人苦着脸摆摆手，好像宋妈妈手里端的是什么断肠毒药一般，避之不及。
宋妈妈苦口婆心道：“夫人莫要置气，就算再不情愿，这药也还是要喝的，不然身子怎么好得起来？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每日喝药都得奴婢们费尽功夫？”
老夫人闻言下意识地看了元翘一眼，不免有些局促，暗暗瞪了宋妈妈一眼，似乎在说，怎么这些事情当着小辈的面还要说出来让她难堪？
宋妈妈知道元翘不是个坏心思的，脖子一梗，索性也不顾及那许多了，直接道：“夫人这般孩子气，喝个药还得三请四请，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如今叫小辈们瞧见也好，日后出去宣扬宣扬，让别人都知道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背地里究竟是怎么什么德性。”
元翘见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竟不似主仆，反倒如同亲姊妹一般，不由好笑。
原先她还以为老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暗暗提防了许久，如今看来，原不过是个普通的可爱老太太罢了。
老夫人看着二人，不免气结，“好啊，叫你们两个来伺候我，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不把我气死不甘心是吗！”
元翘见老夫人恼了，赶紧掩了笑意上前打圆场，“宋妈妈，这药该是用了早膳之后在喝的，怎么这个时候端上来了？空腹喝药难免会有些不舒服，老夫人抵触也是应当的。”
见元翘帮着自己说话，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完全忘记了，元翘刚刚还在笑她的事情。
宋妈妈有些为难：“实在不是奴婢们伺候不周到，而是大夫特意叮嘱了，这药需在用膳之前喝效果才好，只是夫人每日都十分抗拒，奴婢们也很是难做。”
元翘想了想，道：“宋妈妈，这样为难老夫人也不是个事，不若用完膳之后再喝也不迟，到时叫老夫人混着几个蜜饯果子或者牛乳糕点一起吃，去去药味，总能喝得下几口去。”
“虽然这样药效差些，可总比老夫人一口都不喝要强，若我们现在强逼着老夫人喝下去，待会儿老夫人不舒服了，用不下早膳，身体岂不是越来越差？”
老夫人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吃药，这几日别说是宋妈妈了，就连她最心爱的儿子也是强逼着她吃药，叫老夫人心里窝火得很，总觉得他们巴不得磨死她算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替她说话的，老夫人心中简直感动得不行，当即拉着元翘的手作哭诉状：“总算是有个人能体会我的心情了，不像他们，成天逼着我吃药！”
宋妈妈简直哭笑不得，他们哄着老夫人吃药也是为了老夫人好，怎么到老夫人嘴里就变成迫害她了？
元翘抿唇轻笑，打趣道：“老夫人，可别忘了，妾身可不是安国公府的人，若是老夫人待会儿用了早餐还不肯喝药的话，那妾身可要把这些事情全抖出去，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老夫人的笑话了。”
老夫人握着元翘的手一僵，万万没想到元翘也是如此坏心思，顿时气呼呼道：“好哇好哇，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宋妈妈和元翘忍俊不禁，赶紧好声好气地哄着老夫人去用早膳。
刚走到门口的安国公听见院中传来的欢声笑语，有些诧异，驻足问门口伺候的小厮，“是谁在里面斗得老夫人如此开怀，莫不是太子府上那个侍妾？”
小厮们不敢隐瞒，如实道：“确是元夫人。今日一早元夫人便到老夫人房中伺候老夫人起身了，如今应该在用早膳。”
也有些惊讶，本来以为这位元夫人留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去母亲屋里伺候了。
尤其自家母亲是个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有时候就连他进去伺候，自家母亲都要沉着脸赶他出去。
而今这一大清早起身看见陌生人在房中，不使使性子才怪，怎么会笑得如此开怀？
安国公心中好奇，悄悄进了院子里，也没让人通报。
只见院中老夫人正被宋妈妈和元翘一左一右伺候着用早膳，看起来胃口还算不错，吃了不少。
安国公看得出来，母亲今天心情不错。平时母亲早膳用一点点就说吃不下，怎么哄也没有用，今天倒是喝了大半碗粥，还吃了不少小点心。
就在老夫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元翘招了招手，让小丫鬟端了碗黑乎乎的汤汁过去。
安国公皱了皱眉，那应该是母亲早上的药吧，怎么今日留到饭后才喝？
正要上前问个究竟，便见老夫人苦着脸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随后又塞了两块牛乳糕。
安国公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自家母亲喝药如此干脆！
他的目光落在元翘身上，带了几分探究，看来，这个元夫人还真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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