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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可好些了？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了吗？”
老夫人热络地握着元翘的手，话语间是毫不掩饰而真诚的担忧。
元翘顿了顿，对这样的关怀有些陌生，甚至生出几分抗拒。
她看得出，老夫人并没有恶意，眼中也没有算计。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胆怯于接受老夫人的这份关怀。
在刺骨寒风中冻久了的人，总是极度渴望却又畏惧温暖的。
似乎是知道元翘要说什么，老夫人先一步道：“虽说现在天气炎热，便是落了水也不会受凉，可你毕竟是女子，身子总是虚弱些，该小心些的好。”
“你放心，连家那边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等你身子爽利一些再慢慢去拜谢连家那位大小姐也不迟。”
在后宫多年的经验让元翘一眼就能够辨认出别人是不是在撒谎，毕竟，就算老夫人城府再深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可元翘发现，老夫人的这番话确实是真情实意的，并没有要敷衍她的意思。
元翘抿了抿唇，道：“老夫人，恕我直言，您为何会对我如此照拂？按理说，是我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甚至用为您侍疾这样的借口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责，您应该讨厌我才是。”
她没有自称“妾身”，而是用的“我”。
她知道，就凭她是太子侍妾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老夫人对她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老夫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份。那么，老夫人所图又是什么呢？
老夫人微微顿住，眼底还带着几分不解，“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我不过是瞧着你欢喜，合我的眼缘，所以想对你好一些而已。你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看起来就像我的孙女一样，多可人。”
“更何况，这些事情也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老夫人的话依旧温和轻缓，却给了元翘极大的安慰和温暖，那苍老却并不浑浊的眼里，丝丝缕缕尽是疼爱。
“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受害者罢了，我又何必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诸加在你的身上？”
元翘声音有些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讷讷道：“元翘多谢老夫人。”
她不知道老夫人为何会愿意亲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轻而易举便能在老夫人面前卸下伪装。
或许，两个冷了许久的人，总是渴望抱团取暖的。
老夫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来，“好了，别多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可还要伺候我喝药呢。”
元翘点了点头，竟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宋妈妈看着元翘仓皇离开的背影，很是不解，有些担忧地道：“元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次落水的事情将她吓着了，不然奴婢回头去请御医过去一趟，替元夫人瞧瞧罢，小娘子年纪轻轻，千万别落下病根才好。”
“不必了。”老夫人摇摇头，竟是有些心疼地道：“小丫头心里倔着哩，一颗心冻得硬邦邦的，明明想让人捂一捂，可旁人一靠近，她自己又先怯了。”
宋妈妈看了一眼元翘离开的方向，又看了老夫人一眼，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元翘依旧早起去服侍老夫人起床。
从元翘的话语和行动中老夫人明显能感觉到，元翘与先前那种客气疏离的态度相比，已经渐渐卸下了些防备，偶尔两人还会聊上几句府内的私事，全然没了从前那种刻意讨好。
这一日，元翘指挥着梅香和几个下人采摘院子里的花朵晒干了拿来做香囊。
老夫人让人搬个椅子在檐下坐了，就静静地看着元翘忙忙碌碌，挑剔地把不好的花朵分出来，怪梅香粗心，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
那一篮篮鲜花被剪下枝头，宋妈妈看得心疼，忍不住道：“老夫人，这可都是国公爷花了重金请花匠为您栽的，元夫人要是再摘下去，可就一朵都没了。”
老夫人满不在乎道：“她乐意折腾你让她折腾去便是，不过是几朵花，没了也就没了。”
元翘似乎听到了这话，回头粲然一笑，“老夫人放心，我特意挑着剪，枝头上留了不少花苞，过段时日便又能开得灿烂起来，断不会让老夫人院子里这些花空了枝。”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元翘身上，像是铺了一层柔光，让她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元翘眉眼弯弯，满面笑容，像一个不染尘世的仙子似的。
宋妈妈看得怔了怔，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如此纵容元夫人了。
老夫人瞧着从没有这么欢喜过，她朝元翘招了招手，乐呵呵地道：“快过来喝口凉茶，过些时候日头出来，要将你晒成个黑猴子。”
“晒黑了也好，叫老夫人房里那些珍珠都给我磨成粉抹了，保准第二天又白白净净的。”
元翘耍着嘴皮子，显然是知道老夫人惯着她，越发放得开，却是依言走到老夫人身边，乖乖坐下。
白皙的脸庞因为晒了一会儿变得红扑扑的，一层细小绒毛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刚刚成熟的水蜜桃。
老夫人笑骂：“好你个奸贼，原是盯上了我的那盒珠子！那可是上好的东珠，乾坤前几日才让人送来，说是下边官员上贡的，你要是敢碾碎一颗，回头我让人克扣你的吃食！”
元翘接过宋妈妈递来的帕子擦去额头上的细汗，闻言噗嗤一笑，“克扣了就克扣了，往后我日日去老夫人房中吃。”
老夫人笑道：“我是把你惯得越发放肆了。”
宋妈妈笑着拆自家主子的台：“夫人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每每元夫人您与夫人一起用膳，夫人都要多吃不少。”
元翘眨了眨眼，看向老夫人，戏说：“看来我长得很好看，都说秀色可餐嘛。”
老夫人见二人合起伙来，不由恼道：“呸，小厚脸皮！你们两合着欺负我老婆子一个，真是一点也不尊老。”
正说得开心，安国公走了过来，“母亲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元翘和宋妈妈赶紧行礼，老夫人见儿子来了，孩子气地告状：“还不是她们两个，整天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安国公失笑，顺着老夫人的话道：“好好好，儿子回头好好教训她们，给母亲出出气。”
老夫人这才得意起来。
安国公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会儿话，说是准备回京一段时日，又留下来用了午膳才离开。
本来安国公担心自家母亲此次受了惊，准备多陪陪母亲，可自从元翘入了府以后，自家母亲整日笑容不断，看得出她们相处得极好。
安国公原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这才打算回京畿处理府中的烂摊子。
临行前，安国公还找元翘去说了一会儿话，大致是，既然老夫人喜欢元翘，那他也会尽力护她周全。
元翘知道安国公说的是什么事，心中感动，一番拜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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