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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元翘招了招手，“过来，走近些。”
元翘怯生生地看了眼阮明彦，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阮明彦将眼中那点笑意藏得极好，一本正经地朝元翘点了点头，以示安抚，想了想，又补充道：“去吧，母后很好说话的，你乖些，母后就舍不得凶你了。”
元翘只当做没看见阮明彦那抹笑意，得了他的准许后，这才莲步轻移，朝着皇后的方向走过去。
元翘步子迈得小，身姿端正，头上的珍珠流苏步摇几乎不曾晃动，裙摆前的禁步也只是小幅度轻晃。
皇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元翘的好感多了几分。
能有如此礼仪的女子，便是外头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阮明彦更是看直了眼睛，只恨不得把元翘偷回家里去好好藏着。
可同时，他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两辈子以来，还是头一回看见元翘这般乖巧可爱的样子。
虽说元翘也曾在他面前扮过乖，可却并非如今这般。
上辈子讨好他的时候，元翘刻意模仿路雨，一举一动都带着媚劲，倒失了自己原本的性格，他为了把人留在身边，只能照单全收。
毕竟，没有人会拒绝自己心爱的人示爱不是？
可如今瞧见元翘这般，阮明彦才明白，或许元翘就应该是单纯快乐的，是他把她变成了一个后宫中只知道耍心机手段的女人，是自己毁了她的一生。
阮明彦身上流着帝王家的血，强势和占有欲是刻在骨子里的，尽管他此前从未表露出来，可本性总有一日会暴露。
而元翘就是那个引子。
她让他变成另一个模样，疯狂偏执，不可理喻。
有时候阮明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了身，否则怎么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从前阮明彦一直都觉得喜欢的人就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可现在看着元翘一次次伪装成别的模样，只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阮明彦又有些后悔。
当下不由得怀疑起来，他的喜欢对于元翘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他胡思乱想时，元翘已经在皇后面前站定了。
皇后本来是想探探这元翘的性子，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总叫她觉得元翘不该是这样的懵懂无知的模样，可她却又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皇后哪里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可是一步步用尽各种手段从一个侍妾爬到皇后位子上的人，她的狠辣比起皇后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小事上露出马脚？
想要在吃人的后宫爬到那个位置上，总免不了踩着别人的尸骨，其中亦不乏无辜者。
这也是元翘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的缘故——她为了一己私仇，双手也是沾满了鲜血的。
“听说，你曾经是临水榭的舞姬。”皇后定定地看着元翘，忽然开口道。
元翘一怔，随即头埋得更低了，像是羞于提起此事一般，声如蚊呐，“回皇后娘娘的话，是。”
紧接着，她很快又补充道：“妾身自知出身低微，身份更是令人不齿，但是临水榭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所以，妾身并非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之人，也自知能入太子府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还望、还望娘娘成全……”
皇后垂下眸子欣赏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抬起眼，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细细听来却又仿佛是错觉，“让本宫成全？你已经是太子府的侍妾了，这话却是怎么说来的。”
皇后语调慢悠悠的，不急不缓，倒是让元翘紧张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偏她又不敢去擦，板正地站在皇后面前，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缓得几不可察。
阮明彦觉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出声维护，“母后，阿翘胆小，您别吓唬她！”
皇后不耐烦地扫了阮明彦一眼，微微有些不满。这要不是看在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份上，她一定得把人赶出去。
见阮明彦闭了嘴，皇后这才继续说。
“元翘，若本宫记得没错，你在入太子府时身上是有婚约的，是吧。”
皇后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柳彤如今高中，衣锦还乡，当初你若是没有入府的话，此刻便是探花郎夫人，日后更是能随着柳彤的高升获得更多的荣耀，你可后悔？”
元翘绷紧了身子，微微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坚毅，“回皇后娘娘的话，在此前，妾身回乡时已经同柳大人退婚了，从此以后，元翘只是太子府的侍妾，无论柳大人日后是步步高升也好，前程锦绣也罢，都与妾身无关。”
听完元翘的话，皇后不置可否。
阮明彦却是满脸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尽管知道这番话并非元翘的真心话，只是为了应付皇后，可阮明彦还是高兴得几乎找不着北。
他此生所求，不过是元翘这样一番话罢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元翘愿意哄着他，和他在一起，他便是用一切来换也值得。
不得不说，皇后和楚晏海对阮明彦的评价和预知都十分到位。前世，阮明彦可不就是用一切换来了元翘的相伴吗？
皇后看了看自家儿子那副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这小丫头呆呆愣愣，不大聪明的样子，一时间有了决断。
“以你的出身，做个夫人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如此，本宫便赐你一个封号，唤作惠文，如何？”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
即便是上辈子，阮明彦那般明目张胆地偏宠路雨，后来更是破格抬到侧妃的位置，皇后都从未承认过路雨的身份，更别说赐下封号了。
“皇、皇后娘娘，”元翘当即惊慌失措道，“妾身万万不敢受娘娘如此恩赏！”
得皇后亲封的夫人，那可就不是普通侍妾了，而算是正儿八经的妾室，身份地位大不相同，日后也是能封妃，入皇室宗谱的。
阮明彦也很是意外，母后居然会给元翘晋封？！
皇后娘娘半阖着眼眸，语气淡淡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本宫赏你的，你便受着，稍后本宫会亲自拟定懿旨，让人送到府上往后定要尽心侍奉太子殿下。”
阮明彦试探着道：“母后所言可是真的？您真要封阿翘为慧文夫人？先前您不是还一直反对儿臣未娶妻先纳妾，如今怎么又改了主意？”
尽管元翘按照皇后的喜好刻意表现得单纯无害，但皇后是绝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对元翘另眼相看的。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本宫又能拿你们怎么样？总不至于真做了那棒打鸳鸯之人，白白与自己的儿子离心吧？好了，本宫还要去招待那些夫人们，你们二人退下吧。”
见皇后不愿再多说什么，二人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但心情都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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