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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进学的学生们基本都是在家中启蒙过的，就比如南知意。
虽然南知意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来书院进学，但是南父在她小时候照样还是选择有事没事就拿着启蒙的书本，念给南知意听。
作为一个小孩壳子里装着成年人灵魂的南知意，她那段时间头疼的很，实在是南父念书的声音太具有催眠能力了。
因为南知意总是会在南父读书的时候睡着，所以，南父后来就改成了给她读故事书。
南知意听着前面的学生说说：“我读过三字经，诗经……”
“我读过孟子。”
“中庸，礼记。”
听听，听听，四书五经都有读过的，南知意有些绝望的想自己读过什么。
她只听南父给她读过他自己胡编的改版《山海经》。
四书五经？抱歉，那是上辈子小时候读过的东西，她早就还给上辈子的老师们了。
她就是一条躺了十几年，最近几天才刚翻了一个身的咸鱼啊。
等南知意走到先生面前，就看到坐在桌前的苏善，目光平静的抬头看着她，语气丝毫没有波澜的问：“读过什么？”
南知意扯了扯嘴角，小声说：“山……山海经。”
“山海经啊……”苏善执笔，在桌上的宣纸上写下南知意的名字，后面缀上山海经三个字。
南知意看到写在她前面的名字，那些名字后面坠的书名，无一不是大家经典，只有她的名字后，坠着神怪鼻祖之书。
“还读过别的吗？”苏善清清冷冷的问。
南知意喃喃开口：“还读过淮南子。”
其实她还读过很多充满狐言鬼语的书，但是那些都上不了台面，南知意知趣的选择闭口不言。
苏善点头，又在山海经之后，写上淮南子。
南知意听到了站在她背后的孟州忍不住的笑声。
南知意木着脸。
“山海经还是很不错的。”苏善一边写，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毕竟，通读山海经，可以在你遭遇这些灾祸时，知道如何去应对。”
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吗？
她会遭遇到这些臆想出的生物吗？拜托了苏先生，没必要这样安慰人。
南知意带着满脸的生无可恋，接过了苏善递给她的分班结果，果然是基础班。
“该我了。”孟州将南知意挤到一边，带着满脸的紧张，如临大敌般看着苏善。
苏善笔尖蘸墨，声音依旧清冷淡漠：“读过什么？”
“山海经，淮南子。”孟州毫不迟疑，一口脱出。
其实他这两本书都没有读过，但是他想和南知意分一个班，最好的办法就是答一样的答案。
毛笔停顿在宣纸上方。
苏善抬头，看着孟州，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警惕的盯着他。
苏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没有丝毫温度的浅笑：“君子六德，可曾学过？”
孟州毛都要炸起来了，为什么这个苏善能笑的这么可怕。
孟州有些结巴：“学……学过……”
苏善眸光深邃，浅浅点头，继续问：“你说说，君子六德，都有什么？”
都有什么？智信圣仁义忠，他背的老熟了。
但孟州现在害怕，他有些哆哆嗦嗦的，强压着自己的恐惧情绪，背了一遍。
背完了，苏善这才开口说：“君子六德，是为人处事的基本，说谎是背弃六德的。”
孟州的脸瞬间红了。
苏善再次问：“说，你都读过什么？”
孟州蔫儿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回答：“四书五经都泛读过。”
苏善淡漠的点头，在名单上写下：“还有吗？”
“还有一些道经，但只浅显读过几篇。”孟州说出了几部道经的名字，苏善都一一写上。
南知意在一边看了两人的交锋，直到孟州颓丧的离开桌子，她才忍不住问：“你干嘛学我呀。”
她是女子，不爱读四书五经很正常的。
孟州撇嘴：“我想和你一个班。”
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南知意肯定在基础班的基础班里，而他作为老孟家精心培养的孩子，一定会进精进班。
南知意笑了：“还是算了，你好好读书，我只是来混日子的，顺便学一学东西，不像你，说不定以后可能会去京中殿试，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孟州听完南知意的话，又扭头看苏善，他还是那样一副清清冷冷，疏离克制的模样，询问着每一个学生。
孟州喃喃：“我其实……挺羡慕他……”
南知意听的莫名奇怪：“你羡慕什么呀。”
孟州最终也没有说，他到底羡慕什么。
等到所有学生的信息都采集完，先生们对比谈论后，正式的分班就开始了。
所有学生和先生都集中在大讲堂中，先生们一个一个念名字，哪个先生念，就跟着哪位先生走。
就和孟州说的那样，他果然被分去了精进甲字班，而南知意就让几位基础班的先生们纠结了。
“她什么都没读过，放在基础班也可能跟不上。”基础班的先生们，都不愿意教她。
南知意坐在大讲堂里的小板凳上听先生们讨论，她是最后一个学生了，其他学生都已经跟着各自班的先生走了，连基础班的都走了。
南知意看着还在台上的苏善，她的进学书，还在苏善手里。
苏善察觉到南知意在看他，只是平淡的回望了她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南知意跟着我吧。”苏善淡淡的开口。
还在讨论的先生们立刻停止了讨论，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不合规矩？”
毕竟苏善没有正式带班。
苏善只是平静的反问：“哪里不合规矩？”
先生们无言，还有人想挣扎一番，但立刻被拉住。
“既然逸清愿意带，那就带吧。”
南知意目瞪口呆，就这样被单独分配给了苏善。
先生们麻利的收拾东西走人了，只留下南知意与苏善在大讲堂里互相面对彼此。
“你有什么疑问？”苏善拉过椅子坐在南知意对面。
南知意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我就这么特殊？”
苏善依旧表情淡淡的：“因为你所学太差，跟着哪位基础班的先生，都不可能跟得上学生们的进度，所以我来单独给你补课，最合适。”
南知意很想拒绝。
虽然苏善长的很好看，但是她更想和小伙伴们在一起学习。
“你不乐意？”苏善看着南知意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不满的挑起长眉。
南知意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位苏善还是父亲花钱给他请的私教先生，她更不能拒绝了。
“乐意，被单独教授也挺好的。”南知意干巴巴的回答。
苏善一看就不是能忍受学渣的先生。
再见了，上课时候的开小差。
再见了，课后的抄作业。
再见了，咸鱼生活。
苏善满意的点头：“今日你先回去，明日一早过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南知意机械的点头。
苏善又吩咐：“明日过来的时候，带一本论语。”
南知意记下，又问：“还需要别的吗？”
“不需要了。”
苏善又贴心的带着南知意在书院里逛了一圈，这才放她离开。
再次站在书院门口，南知意恍惚极了。
怎么就她变成被单独授课了呢？
咸鱼太难了！
南知意拖着沉重的步伐，忧心忡忡的返回家中。
红蔻已经将乱糟糟的卧室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厨房的灶火也烧起来，她正擦洗打扫整个院子。
看到南知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红蔻停下来，担忧的问：“小姐，您怎么啦？是有人欺负您吗？”
她已经撸起袖子，若真有人欺负南知意，她要立刻冲出去打人了。
南知意声音飘飘忽忽的：“没有，我就是觉得，我的咸鱼日子……要没了。”
听到这话，红蔻立刻放下了心来，在南知意身边呆的久了，她多多少少能听得懂南知意说着这些古怪话语大概是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南知意真的不能再咸鱼躺了，她只会高兴，毕竟小姐确实太咸鱼了些。
才这般年纪，怎么能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呢？
“小姐，现在不比在家里了，您得上进。”红蔻放下手中的抹布，用清水洗干净手，去厨房端出来一碟花糕出来。
南知意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捧着红蔻做的花糕吃，一边吃一边难过。
“你知道的，那位昨天过来的苏先生。”南知意有些困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上善书院的先生们，好像都挺害怕这位苏先生。”
红蔻哪会想这么多，只是笑着：“老爷这么疼您，一定会仔细选择请的私教，这位苏先生品行上定不会有问题，您放心好了。”
南知意也知道，自己老爹一定不会看走眼。
但是，她就是有些在意，这位苏善先生，应该是有什么特殊身份的，就是不知道自家爹爹知道不知道。
吃完花糕，南知意就把这个疑虑给吃到肚子，又塞进了角落里。
对现在的她来说，疑惑这些有的没的，完全没有先打开论语看一看重要。
她好怕明天去了书院，苏善一见她就微笑着道：“打开论语，先通读一遍吧。”
那太可怕了。
南知意立刻翻出从家里搬过来的书箱，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全套四书五经，书页全新，完全没有翻看过。
南知意拿出论语，坐在窗前桌边，打开论语的第一页。
窗外红蔻小声的哼着小调儿，麻利勤快的收拾着她们将要住好几年的小院。
南知意听到她哼小调儿，就忍不住叹息，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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