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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当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脸谱化印象中，老鸨应该是衣着艳丽，穿金戴银的才对。
但面前这个老鸨，却穿的像个普通农妇。
刘姐今年五十有二，正是花城第一大青楼花满楼的妈妈桑，她手下的青楼女子，没有一个不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也正是因为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朝廷对花满楼这种灰色地带的产业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要还是因为抓不到把柄。
朝廷刑部刚上任的老大，新官上任三把火，横竖看花满楼不顺眼，一口一个“败坏花城风气”就要去给刘姐定罪。
花城国主也不阻拦，就由着愣头青去。
愣头青直接说刘姐是组织姑娘卖身，刘姐就说那是卖艺，当下让花魁如霜拿出文房四宝，立刻画出一幅颇有几分情调的山水画。
愣头青说偌大的客房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拿着搜捕令带着内卫把房门一踹，花满楼的佳人——春水，正捻着毛笔给兵部老大赤裸的后背写字。
两个老大一对眼，彼此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春水落落大方地向刑部老大介绍：“这位官爷好，这是我店新出的，为客人后背题字的服务，官爷也有兴趣试一试吗？”
刑部老大涨红了脸，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当场甩下一句：“我迟早有一天抓到你们的把柄”后，愤愤离去。
到最后他和刘姐都没有等到那一天，因为自那一天起，兵部老大就也不知道出于恼羞成怒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暗中给刑部老大使绊子，没事就去告状，没有把柄就捏造罪名。
终于在刑部老大犹豫要不要戳破对方逛窑子的前一刻，被国主一道旨意，废除了官职。
刑部与花满楼的战争，彻底以刑部失败而收场。
就此，花满城成为了花城不可撼动的第一青楼，刘姐更是一战成名，名声比花满楼所有的姑娘都要响。
除了商业头脑，刘姐最厉害的还是她挑人的本事，名动花城的如霜、春水、秋语、若兰这四大佳人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除此之外，花满楼其他姑娘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从看到吴语嫣第一眼起，她就意识到这是个大美女，不施粉黛就已清秀可人，再来点胭脂，那更是明艳过人，拿花魁如霜跟她比，也未必比得过。
她眼里看的是人，心里算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自春水走了后，四大佳人的位置就少了个人，现在正好来了一个，而且口口声声要卖身，连哄骗的功夫都省了。
这哪里是疯了的小娘子，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就是这身上的异味，最好别是狐臭，要是狐臭，脸再好也只能当个寻常花颜罢了。
思索半天，刘姐偷偷地问吴语嫣：“小娘子，你这身上的味道，是天生的吗？”
“那倒不是，这是我不小心掉到猪圈里整上的泥。”
猪圈？
刘姐困惑了一下。
但就真的只困惑了一下而已，她的神情就变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不是天生的就好，等到了花满楼，你就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好好清洗一下了。”
听到洗澡俩字，吴语嫣的眼睛一亮。
终于可以洗澡了！终于不会再闻着像个移动猪圈了！
不光是她，猫先生也激动地竖起尾巴，围着刘姐一圈圈打转。
感觉到腿肚子那里有毛茸茸的触感，刘姐吓得一激灵，低头一看，一坨脏乎乎的猫正围着自己，“妈呀！这哪来的脏猫！离我远点，去去去！”直接用脚去推走猫先生。
吴语嫣眼疾手快，一把抱过猫先生，边用手摸着猫先生的后背，抚慰他正在对着刘姐龇牙咧嘴的怒火，边解释道：“刘姐，这是我的宠物，是只小白猫，性格比较亲人，你不要害怕。”
“白猫？”刘姐看着那一身灰猫，口气中充满了质疑。
“他这是让猪圈里的泥土染脏了。”
“我懂了，是这小猫跑到了猪圈里，你为了捉他才追到猪圈里，对吧？”刘姐恍然大悟。
对个屁！
因不能开口说人话，猫先生只能张嘴对着刘姐一阵哈气，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哎，对对对！”吴语嫣点头。
？
猫先生难以置信地看向吴语嫣。
好一个顺坡下驴的女人！
刘姐这一下更高兴了，一下子嘴把不住门了，眉飞色舞地跟吴语嫣说：“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吴语嫣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刘姐，你喊我语嫣就行。”
“哎呦，语嫣我跟你说，我刚刚碰到你，心里头是又喜又怕啊，我就怕你是受过刺激爱往猪圈跑，才整的这一身泥，原来都是因为抓猫啊，现在我就放心了。”
爱往猪圈跑...
吴语嫣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额头的青筋在微微抽搐。
...还不如说我是疯子呢。
一提起疯子，她就想到城门前那个刁难她的中年妇女。
打死她也没想到，真正的老鸨竟然会穿的如此朴实。
她问刘姐：“刘姐，你这身打扮，可一点看起来都不像老鸨呀。”
刘姐说：“那怎么才像老鸨？穿金戴银的？那要是在青楼里，穿金戴银的还好，起码别人看到我，知道我生意好，姑娘个顶个的漂亮，都巴不得来花满楼。但这城外，荒山野岭的，我穿金戴银给谁看，给强盗看啊？那还不得把我给咔嚓了啊？“
讲到咔嚓二字，刘姐把手举到脖子处，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吴语嫣叫刘姐给逗笑了，这讲故事的能力，比得上张智成了，不做老鸨可惜了。
这一笑，刘姐也笑了，赶紧接着讲话，进一步拉拢两人的关系：“我跟你说，刚刚在门口刁难你的那个女的，她相公是花城挺有名的商人，花花肠子可多着呢，你别看她在城门口看相公看的紧，那也看不住，她相公还是三天两头来我们这豪掷千金呢~”
绘声绘色地语气，加上脸上丰富的小表情，着实让吴语嫣佩服。
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小姑娘，早就被这老鸨骗的团团转了。
这亲近的态度，嘴上承诺着吃穿不愁的生活，看似在扯家常，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掂量着姑娘能卖多少钱。
被丈夫打跑了，好啊，这说明没人会来找。
精神正常，这就更好了，疯子可卖不出好价钱。
说几句话就敞开心扉了，拉拢下关系，就更好控制了。
亲切倒也算得上亲切，精明却是真的精明。
一阵寒暄过后，刘姐才确认了吴语嫣是个心智正常的大美女，她心里乐开了花，本来她这次出城就是去小村庄搜罗好看的女娃子，一趟下来，差点被当成人贩子遭遇一顿毒打不成，还一个顺眼的都没遇到。
没想到让她在城门口捡到宝了，漂亮姑娘连入青楼都答应的这么干脆。
吴语嫣脸上一直维持着笑意，笑得脸都有点僵了，直到刘姐去应付城门查身份证明的守卫，她才把笑意一点点收回。
她抱着猫先生，就站在远处看着刘姐鬼鬼祟祟地往守卫手里塞银子，还指了指自己所在的方向。
守卫的脸一转过来，她就赶紧把头低下，摸着猫先生，佯装自己没看到他们之间的猫腻。
猫先生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这老鸨看上去也不像个好人啊，你可要注意点。”
她打理着猫先生头上已有些粘连的毛发，装作自言自语道：“她是找到漂亮姑娘，把姑娘卖个好价钱，虽然做的是人人唾弃的皮肉生意，但其实跟娱乐圈里大部分经纪人做的都差不多。”
“放心吧，跟这种人打交道。”
“我最擅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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