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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歪着头靠在被子上，娇声抱怨：“这也太早了吧，天都没亮呢！”
何氏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昨天夜里让人来通知，今日便要去上香，还要抢头香，一早就出发。
这时间比持盈在玄凌观时候起得还要早，她感觉头沉甸甸的，闭上眼睛随时就能继续睡过去。
樊嬷嬷给她找了套淡青色镶兔毛边的长裙，又备好了汤婆子和各种零食，整整提了一个食盒，这才伺候着持盈去何氏那边，统一出发。
何氏见到持盈让樊嬷嬷带了一整筐的吃的，感觉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指着樊嬷嬷说道：“给她带的吃的，倒一半出来，别带那么多。”
持盈眨了眨眼，发现她母亲最近脾气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只好委委屈屈看着自己的糕点蜜饯减少了一半。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何氏：“娘亲！”
何氏硬起心肠：“撒娇也没用，你明年就及笄了。可不能整天胡吃海喝了。”
说完何氏又开始发脾气：“这李德怎么回事，备车，车呢，怎么还没备好。”
梁康家的赶紧在一旁说道：“车在角门，已经备好了，用的是大车，进不了角门。”
何氏这才急急向角门走去。
李持盈瞧着何氏这阴晴不定的脸色，不由得想起孟姑姑说的，女人到了某个年龄，就会变得急躁，这时候顺着她一点，也就好了。
她觉着，她娘亲估计也是到了这个年龄。
五仙庙在城郊外，从府邸出发差不多要一个多两个时辰。
马车“哒哒”的走过城中的路，持盈靠在何氏怀里小憩，何氏轻抚她长长的秀发，心中开始盘算着为她瞧什么人家。
若是李广目常驻广州，那自然是嫁在岭南道的好，离家近，起码也有个照应。
若是此次真的有机会提拔进邺京，那自然是选在邺京的人家，在邺京的话，持盈根本不用担心，因为长公主定然会为这个小徒弟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么看来，还是举家能升迁进京的好，又能照应见微，又能照应持盈，还方便长子考科举。
何氏越发觉得要往这个方向努力。
她想了又想，在犹豫要不要向长公主求助。
瞧着小女儿粉嫩的脸颊，精致的眉眼，她又想起周意，周意这样地位的人若是打持盈的主意，非要纳她做妾的话，这可怎么是好。
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一行人已经到了五仙庙门口。
何氏在五仙庙虔诚的上了香，又捐了香油钱，觉得给上仙的心意够了，用过饭才带着持盈下山。
许是上了香，心中有了寄托，何氏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和持盈絮絮叨叨的说着陈家女学的事情，说到这个，何氏板起脸问：“盈儿，你老实和为娘说，在观里，长公主都教了你什么？”
在观里其实持盈觉得她也不算是去清修，准确的说就是去陪师父过日子，打发时间，因此每日过得都十分惬意，譬如每日吃的东西都很好吃，除了每日要锻炼身体比较累，其他时间都很随意，比如陪着师父念经，陪着师父焚香，陪着师父喝茶，陪着师父下棋，或者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
持盈用手靠在几上，撑着下巴，数了数，说道：“下棋、喝茶、焚香、看书、识字、念经……大概就这些吧。”
何氏感觉自己要厥过去。
这感情女孩子的琴棋书画就学了个棋啊，那绣花、女训都没学啊！
何氏颤抖着手，小声问道：“你去了十几年，就学了这些？”
持盈肯定的的点点头。
何氏一阵晕眩。
缓过来之后，更坚定了要送她去陈家女学的心思。
这缺了那么多课，若是请先生到家里学，那得请多少个，还是去陈家女学好好学一学吧。
何氏是个行动派，坚定了想法，就要付诸行动。
第三天就向陈府递了帖子说要去拜访。
去的时候，是陈家夫人出来接待的。
陈夫人是个高瘦个子，她见到持盈也眼前一亮，夸赞道：“李夫人，您家姑娘长得可真是标致。”
何氏呵呵一笑，得意的自谦道：“我这皮猴，也就是标致这个优点了。”
陈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何氏说话直接，步入正题前，先让陈家安排了个丫鬟带着持盈去逛花园，这举动一出，持盈就知道是有什么不方便给她听的事情了，虽然她对花园并没有什么兴趣，并且这个时候的广州，什么树什么花都是绿油油的，还没长出花来。
但她还是很配合的听着小丫鬟的介绍，这是什么什么树，那是什么什么树来历是什么。
何氏这边也单刀直入：“陈夫人，我此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陈夫人一听这开头，就知道大概的内容了，陈夫人也极为和善的笑着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我猜猜，可是为女学而来。”
何氏笑得灿烂：“陈夫人真是聪慧，一猜就猜到了，正是为小女而来，想着能不能有机会进陈家的女学。”
陈夫人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碗，诚挚的说道：“李夫人，真不是我不帮你，我们陈家女学，为了保证先生教学的精力，几乎都只收六个学生，这是正好的数，您也知道，上次您将您家四姑娘送进来的时候，就正好满了。”
何氏尴尬的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教六个是教，教七个也是教，多个凳子的事情，对吧，您看我这小女儿持盈，自幼便多病，差点养不住，还好得到道长的指点，在她十四岁前，都要在道观清修，这不，到了时间，我们才敢接回来，她自幼就不在我身边，观里又清苦，多可怜的孩子，如今连女学也上不得，我真是不配做个母亲。”
说完，她拿起手帕往眼角掖了掖，一阵辛辣袭来，立刻眼睛冒出了泪水。
何氏抹着眼泪，眼睛红红的说道：“想到我持盈这般遭遇，我做母亲的只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您家女学，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呜呜呜……”
这说哭就哭的场景，让文雅人陈夫人愣了神，她赶紧上前扶住何氏安慰：“李夫人，您也别急，先缓缓神，我这不是只说一般只能收六个吗，也不是不能多收，就是这得让我和我夫君商量商量。”
一听有戏，何氏心花怒放，但又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掐着手帕忍得十分辛苦，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那还麻烦您帮我们持盈再说说。”
“我们家姑娘自幼在道观清修，最是乖巧，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陈夫人想着方才见到的少女，明眸皓齿，眼神清润，一瞧着便让人心生欢喜，又想到方才何氏说的，不由得对她心生怜爱，用力握了握何氏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帮着你家姑娘再说说话。”
何氏感动万分，觉得这陈夫人真是心地和善的好人，用帕子擦擦泪，又哭了。
陈夫人手忙脚乱的安慰着，两人聊来聊去没想到最后居然挺投缘的。
梁康家的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夫人这一手，若是用在老爷身上，何愁对付不了梅姨娘。
但没想到夫人演技迸裂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陈夫人。
她不得不感慨，为母则刚，做母亲的为了女儿，真的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等持盈在花园里转了第三圈的时候，小丫鬟终于带她回了正厅。
而何氏此时已经笑吟吟的和陈夫人告别了，她开心的带着持盈回家，脚步都松快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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