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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慕窈倚靠在顾荆怀里,扬头睨他没说话。
顾荆唇角牵了牵：“怎么了。”
“你这是在求婚？”温慕窈有意无意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紧不松，刚好合适，也不知道顾荆是什么时候偷量了她手指尺寸然后去订做了这对戒指。
“昂。”顾荆面色丝毫没什么羞赧之色，“听不出来？”
温慕窈摇了下头：“没,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
“嗯,”温慕窈又点点头,语气很诚恳,“不敢相信你会这么敷衍。”
“……”
“这还不满意啊？”顾荆语气吊儿郎当的,嗓音带着事后的懒哑劲儿，“刚不还把你伺候得很舒服呢么。”
“……”温慕窈抿抿唇,耳边似乎又回溯了瞬刚才两人喘息交织的暧昧声。
“还是说——”男生压低了些声音,“想再来几次？”
“……”
温慕窈默了默，“好啊。”她面不改色地钻进他怀里，“至少再来十次吧。”
顾荆：“……”
他家宝贝可能是想要他死。
温慕窈其实只是嘴上这样说,并不是真觉得顾荆敷衍。相反，她觉得顾荆正是因为不敷衍她，足够了解她，才会选择这种求婚方式。
于潇潇问她心仪求婚场面时,她说希望是大场面那话,并不是从她内心出发真正希望被对待的,而纯粹的只是因为那时候的她不太明了被爱是什么感觉，从而第一反应会从权衡利弊出发,考虑自身的沉没成本。
所以如果这样说的话，从某些方面来看，顾荆大概比她自己都还了解她。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复杂难求的东西。
几岁时,在她看着邻居家小朋友吃彩虹棒棒糖分泌口水的时候,只是希望温启平能给她买一个尝尝,而不是严肃神情告诉她乖孩子不会要这个。
长大一些时，家里小区路灯坏了，在她补习班下课后只能一个人摸黑回家，吓得忍不住给宋毓打电话时，她只是希望宋毓能毫不犹豫地下来接她，而不是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责备她，为何跟她说了她这时候在开很重要的视频会议，她却还如此不懂事地给她打电话。
再后来，搬来岭川后，她也没有反对宋毓的再婚自由，只是希望自己能住校而已，但获得的反馈仍然是，“我带你过来岭川不是让你给我添麻烦的”。
……
仿佛每一件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但似乎每发生一件，就会有一根尖锐的针，在她套住自己的空壳上扎上一个小洞。乍一看还是完整的她，但却处处都是缝隙，早就千疮百孔了。
所以。
把她抱在怀里，真心实意地，心平气和地，脚踏实地地，给她最实际的承诺，才是她真正渴求的。
进入2027年，温慕窈正式开启了在岭川的实习生活。
顾荆没要顾恒洲给的那套房子，他任职凌达集团这一年赚了些钱，于是自己又在岭川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买了一套小房子，和温慕窈一起住。南桥市那套房子倒也留着，毕竟南桥市是温慕窈老家，温启平一家也住在那里，偶尔也还是要回去住几天的。
温慕窈实习的律所正好是宋毓刚来岭川时入职的蓝天律所。
律所里没人知道她就是当初那场闹剧其中一个主人公的女儿，温慕窈也没提那件事，而且她也并没有将那件事纳入自己选择实习地点的考量因素。蓝天律所是岭川市最顶尖的律所之一，又在市中心办公，毕业后是否有机会能直接转正，这才是她考虑的重点。
小姑娘长得乖，能力强，人也机灵，律所里人人都喜欢，有好的机会也愿意带着她一起，温慕窈的实习生活倒也充实而快乐。
每天的生活变得规律且平淡。
早上七点半起床，顾荆如果工作不忙还没走的话，两人就会一起在家吃个早饭听会儿新闻广播，如果顾荆早走了，她就随便洗漱一下直接去公司食堂吃早饭。
中午这位小顾总也一般是空不出时间来找她一起吃午饭的，一般是她时间多的话就去饭店打包点饭菜直接去凌达集团找顾荆，或者是乖乖坐总裁秘书室等顾荆下班一起吃。
顾荆是个工作狂，不管是开会还是下班都总会走到后面。
刚开始面临一群人经过她身边的人的“哟，又来等小顾总下班啦”、“你懂什么，人家热恋中的年轻人是一刻都不愿意分开的”、“事业有成又美人在怀，小顾总可令人嫉妒死啦”之类的打趣，温慕窈还会有些许不适应，后来也就习惯了，偶尔还能回个一两句：“是啊，工作比女朋友重要，没办法呢，唉”、“没有啦王叔叔，我还羡慕您呢，两个儿子都是岭川大学的博士生……”
而至于为什么是打包或出去吃，而不是她亲自下厨……
温慕窈也不是没有下厨过，有一次她恰逢休息日，心血来潮去超市买了一堆荤菜素菜，严格对照菜单，给顾荆做了个满汉全席，还精心摆了个好看的盘，信心满满地用饭盒装上带去公司找顾荆。
顾荆倒是打开饭盒就大口往嘴里塞，眉头都没皱一下。温慕窈看他吃得那么香，正忍不住想?N瑟一下，于是清清喉咙，面色淡定地问，原来她在厨艺方面这么有天赋的吗？
这句话才刚说出口，顾荆边嚼菜边抬头看她，嘴里“嘎嘣”，很脆的一声。
温慕窈：“……？”她眉头皱起，默默低头看向饭盒。
顾荆云淡风轻地抽张纸吐掉，拍拍她肩膀和她解释：“没熟而已，不用担心。”
没熟……而已……
于是，经过了这次对她自信心极度挫败的厨艺尝试之后，温慕窈正式宣布她和厨房分手了。
平淡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时间转眼间来到2028年的盛夏，又是一年毕业季。
温慕窈即将脱离学生生活，成为一名光荣的社畜。早在大三实习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蓝天律所签约了三方，只需要拿到南大毕业证过后过来办理正式入职即可。
不过......
毕业后的这个暑假，温慕窈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举行婚礼。
领证倒是在去年农历十月三十的顾荆生日后，第二天就领了。
这日历说来倒也奇怪，从顾荆出生到他十七岁那年，常常有年份都没有农历十月三十，但自从温慕窈和顾荆在一起过后，2022年到现在2028年，竟是每一年都有这一天。
再也没有转瞬即逝的这日子，在这六年里仿佛也不显得特殊了。
温慕窈记得，这事儿还是她在去年顾荆生日的时候，她没事在那里翻日历发现的。当时她还挺激动的，噔噔噔跑去顾荆面前，把手机举给他看。
结果顾荆表情根本没什么波澜，特别云淡风轻，温慕窈还觉得有点小失望，心说她发现的可是他的生日诶，于是微噘着嘴问他：“不觉得神奇吗？你的生日连续六年都不会转瞬即逝了诶。”
“嗯，”顾荆咂咂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神奇。”
“是吧。”温慕窈瞥他一眼，嗫嚅了句，“这是为什么啊……”
顾荆视线从企划书上抬起来，淡淡道：“大概是上头知道现在有人给我撑腰了？”
“……”温慕窈默了默，请教道，“‘上头’是哪里？”
“那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得问你？”
“我怎么知道？”
顾荆说：“我的‘上头’是你，这不是得问你。”
温慕窈被逗笑了瞬，然后食指故作严肃地戳他肩膀：“那你得好好感谢我。”
“知道了，”顾荆配合颔首，倾身过来，声音低低沉沉的，“老婆。”
温慕窈：“？”
“老什么婆，”温慕窈继续用食指把他往后抵，后仰着头批评他，“别老占我便宜。”
“……”
顾荆现在喊顺嘴了，偶尔也会冒出一句老婆的称呼，但温慕窈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偶尔听进耳朵了也就会说他一两句，说名不正言不顺的，别总是乱叫。
之前顾荆也就是笑笑，或者再接着打趣几句，但这次——
“我也不想占你便宜啊。”顾荆佯装委屈语气，又叹了口气。
“你看我信不信你。”温慕窈眯了眯眼睛。
“这都能发现？”
“那是，”温慕窈顺手拿起书桌上她考取的律师职业证书，在手上拍了拍，“我现在可是律师，转了正的。”
“那温律，要不……”顾荆侧过身子面对她，漫不经心道，“让我也转个正？”
“你都是小顾总了你转个什么正——”温慕窈下意识接了句，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住话头，仰头看向顾荆。
男生依旧保持着微微弓腰，前倾的姿势，视线紧紧勾着她，眉梢挑了挑。
“你应该……”顾荆语速极为缓慢，“懂我什么意思吧。”
“……”温慕窈没立即接话。
“而且今天我生日，”顾荆继续加码，“不该送我个礼物？”
温慕窈指着斜对面摆放着的CD播放机：“这不是送了？”
顾荆视线一寸也没移：“那不算。”
“你耍赖。”
“礼物不该要让寿星选？”顾荆拖着调子说，“寿星最想要的吧，就是个名分。”
“……”
“你就说给不给吧，老婆。”
温慕窈和他对视半饷，很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沉默地往卧室的方向走。
顾荆也起身，亦步亦趋跟着她：“怎么，不可以么？”
“唉，”温慕窈又叹了口气，停住脚步转身，双手插兜，偏了偏头，“登记不得去拿户口本？”
“……”
顾荆眼底笑意极为明显地荡漾开，他迅速低头啄了口温慕窈嘴角：“好的，老婆。”
然后绕过温慕窈先一步进了卧室。
“……”
里屋很快传来男生拉开抽屉翻找的??声。
温慕窈嘴角翘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登记倒是很早就登了，婚礼还需要个整块儿的时间来策划，于是两人定在了温慕窈毕业后的暑假。正好顾荆这边工作也告一段落，也能空出大半个月时间。
应温慕窈的想法，两人并不打算举办多么奢华大型的婚礼。
顾荆在岭川市郊环境比较清幽的地方预定了个安静的教堂，请帖也只发了家人和一些比较熟悉的朋友，因此策划起来倒也不算太过复杂。
领证的时候温慕窈也没询问过宋毓和温启平的意见，只是登记完了之后再直接打电话分别通知的他俩。
温启平的反应一向平淡，电话里他只是刚知道的时候，语气稍微有点惊讶地反问了句，这么早？温慕窈说，早晚不都一样？温启平便咂了下嘴，说他知道了，然后告诉她说，婚礼的时候记得通知他，他会请假过来参加的。
挂断电话后，温慕窈还觉得有点好笑。温启平这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个多年前的老朋友突然打电话通知他可以交份子钱了。
下一个电话温慕窈打给了宋毓。
自从大一那年寒假过年的那通电话后，俩人便心照不宣地没怎么过多联系了。最多也就是温慕窈后来实习拿了工资，给宋毓打钱过去时，她打电话过来问了句她是不是打错了，温慕窈说不是，这是她应尽的义务。换句话说，除了这以外，别的她也不会再多做什么了。
因此接到这个电话时，宋毓还挺意外的。不过她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温慕窈便把她和顾荆领证的消息告诉了她，并说打算第二年暑假的时候办婚礼。
宋毓的反应比温启平还要沉默。大概近三十秒钟，电话那头都没什么声音。半分钟后，宋毓只道了几个字，“好，我知道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两通电话温慕窈当时也没背着顾荆打。
和宋毓的电话通完后，她心里的怅然若失感照样的不由得升起来，而顾荆也照样地从背后搂住了她，消弭了她的怅然若失感。
……
与宾客的寥寥无几对比明显的，是伴郎伴娘的一大堆。
温慕窈和顾荆在同龄人中算是最英年早婚的一对，于是伴郎这边，除了高中以刘归杨飞吴三为首的那一大群人，还有顾荆大学的一些朋友，以及徐野也要来凑个热闹。
伴娘那边，除了于潇潇、林雯雯、谭佳她们外，鲁艺她们几个，还有律所的同龄人也都主动要求了要来当她伴娘。大家太为热情，她选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拒绝谁，于是索性都给叫来了。
试礼服的时候，二十几个人简直是要把礼服订做店都给挤得过不了路。
新郎新娘都得被逼得去了隔壁的小房间试礼服，给这群人让位置qwq
不过嘛，顾荆倒是觉得还挺正中他下怀的。
温慕窈很瘦，身型比例好，皮肤也白皙，穿着抹胸新娘服站在圆台上，工作人员把帘子一拉开，顾荆眼睫就不自觉眯了起来。
正好小房间里没什么别人，工作人员刚出门去拿米尺，顾荆就直接走了过去，帘子一拉，世界便都被挡在了外面。
隔着一道不怎么隔音的墙，那头的人群还在喧闹，而温慕窈耳边只有顾荆把她舌尖吮吸到发麻的水渍啧啧声。
婚礼定在2028年的夏至日。
岭川气温在这一天达到了新高，但还好他们选在了岭川市郊举行婚礼。这里毗邻岭川北山，温度倒也不算特别炽热。
证婚人是之前在凌达集团南桥市分公司带顾荆的王叔。
老人也算是跟凌父一同看着顾荆长大的，激动得一脸红润，还起了一大早给他那地中海头发做了个造型才来的。
婚礼流程并不复杂，证婚人致辞，宣誓，然后这一大群伴郎伴娘再闹一闹，抛一抛礼花便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礼花是于潇潇接到的，她立刻一脸羞涩地看向坐在台下的颜征，疯狂眨眼睫示意他，而后者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起身打电话去了。
于潇潇气得嘴角当场就耷拉了下来，一直气到婚礼结束后，都声称要跟着温慕窈回她家，和她一起过新婚之夜，才不跟着颜征回家时，颜征才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给她看通话记录——他刚刚打给了于总，在和于潇潇爸爸商议他上门提亲的日子。
于潇潇这才心情放松了下来。
同样放松下来的还有新郎。
温慕窈有些疑惑地看他，说你紧张个什么，于潇潇又不是生你的气。
顾荆微眯眼睛看她，穿着一身英俊笔挺西服的新郎缓缓躬身，凑到温慕窈耳边：“这就忘了？”
“什么？”温慕窈眨眨眼，还是没懂。
“我们约好的……”他眼神意味深长地移向对面的落地玻璃。
“……”温慕窈皱皱眉，转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霎时噎住了瞬。不过也就半秒，她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脸不红心不跳地往前走，撒谎说，“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嗯。”
“行，”顾荆慢悠悠地跟在她后头，“那你别后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
然而。
十二个小时后。
天都快亮了还被压在落地玻璃前的温慕窈，是真的后悔了qwq
天蒙蒙亮时，这个新婚之夜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温慕窈浑身疲软，懒洋洋地倚靠在玻璃上，歪着头朝远处看去。
屋内开了很足的凉气，顾荆从身后搂住温慕窈，两人穿着同一件白色浴袍温存，都没说话。
他们这房子是在市中心的高层，周围一大圈的楼栋都比他们这几栋楼矮上一大截。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朝远处眺望，能很清楚地看到，极为亮眼的橙色光点环绕着一团烈阳，一点一点从交界线升起。
亮光足到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时，温慕窈感觉到自己后脖颈传来细微的湿润触觉。
顾荆的吻很轻又很细密地一点一点从她后脖颈往前移，最后落到她嘴角。
温慕窈食指在玻璃上描摹着太阳的形状。
“太阳出来了诶。”
顾荆从鼻子里很低地嗯了声：“太阳出来了。”
她又说：“都早上了诶。”
顾荆再次重复她的话：“都早上了。”
温慕窈声音里隐约含上了些雀跃：“我们的第一天。”
“嗯，”顾荆唇角也翘起了些，“我们的第一天。”
温慕窈转过头和顾荆对视。
男生又倾身亲了她一口。
或许是被情景感染，温慕窈忍不住说出口：“我喜欢你。”
顾荆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却没再重复她的话了。
他嗓音有些事后的哑，音调很沉很沉，又像是把笼罩在两人周身的炽热全囊括在了里面。
在极为近的位置，温慕窈听见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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