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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行没有把她放下,她也就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没动。
但现在清醒了,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你先放我下来吧?”
徐一行睨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怎么?过河拆桥是不是?”
程意连忙说不是,知道徐一舟就站在边上,脸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她转头,先跟徐一舟打了个招呼:“大哥。”
后者点点头,大概是也看出了她的害羞,说是再去看看情况。
他一走,程意再次要求徐一行把自己放下来,“我现在不怕了,你这么一直抱着很累的。”
刚刚迷迷糊糊地听到徐一舟说他哪里受伤了,要赶紧看医生才是,万一有什么后遗症,自己怎么赔得起?
可徐一行就是不放她落地,还挑着眉问:“你自己能走?”
“可以的,你放我下来啊。”
她挣扎了起来,徐一行怕一个不稳把她摔地上,只好放下。
脚下站稳,程意连忙去检查他身上哪里受了伤,看到小腿上那一片殷红的血迹,顿时惊得倒吸一口气,“痛吗?还能不能走路?”
不能走路是谁把她抱出来的?
徐一行有些想笑,又很享受有人为自己担心紧张的样子,皱着眉道:“有点痛。”
其实就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没及时止血,看上去有点吓人。
程意却立刻要求他去医院,“你流了好多血,万一失血过多怎么办?”
“电视剧看多了吧?”徐一行嘲她。
程意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我不骗你,失血过多很吓人的!快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母亲就是失血过多才离世的,她的血型和母亲一样,是特殊血型,医生曾提醒过她,平常生活中要多注意,万一有出血什么的,要及时就医。
久而久之,对于出血,程意就有了本能反应。
徐一行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但眼下被她拉着往前走,心中竟有几分雀跃。
真是莫名其妙。
路过某辆比他俩还高出一大截的车子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程意吓一跳,立刻转回来看他,好像生怕他会晕倒似的。
徐一行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指着车子说道,“不用去医院,这里面就有医生。”
话落,他对守在车边的人做了个开门的手势。
然而,谁也没想到,车门打开,看到的竟是一个满身血污的叶怀楠。
方羽呆坐在边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徐一行也被这画面惊了下,迅速抬头问正在给叶怀楠处理伤口的阿四:“怎么样?”
阿四回道:“有点失血过多,但已经止住了。”
这就是没有生命危险。
徐一行正想开口劝方羽一句,身边的人却脚下一软,差点要摔倒。
他伸手将人拉住扶稳,终于问:“你怎么了?怕血?”
“不是。”程意很困难地往外吐字,脑海中全是当年母亲去世的画面,她闭了闭眼,连连深呼吸。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怕!
程意,坚强起来,你唯一的朋友还需要安慰!
她用力地握自己的手,却忘了此刻徐一行还牵着她,以至于太过用力之后,徐一行被她掐得痛了,低呼了一声。
程意又吓一跳,连忙松手,又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
徐一行面上有些不悦,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没等他再开口问什么,程意已经上了车,坐在了方羽边上。
“小羽,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
方羽摇摇头,涣散的眼神重新一点一点聚焦,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有点不敢去看叶怀楠。
程意也不敢看,抓着她的手安慰:“没事的,医生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先别着急啊。”
太温柔了。
徐一行看着竟然觉得有点羡慕。
车里的两个女人完全没注意还站在外边的他,自顾自说着话。
程意问方羽:“他怎么伤的啊?”
怎么伤的?
方羽脑海中闪过之前在婚礼会场的画面,全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他是为了保护我。”
他的身手那么好,只是自保的话,根本不会受伤。
要是换做以前,两人亲密无间,彼此心意相通,大概率自己也能跟上他的节奏,不至于拖了他的后腿。
偏偏就是最近故意在疏远他,坐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别扭,不肯看他,以至于危险来临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和他们隔了两排距离的地方坐了好几个经过训练的杀手,爆炸声一响起,全部起身直接冲着叶怀楠而去。
大概也是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徐家三少爷的婚礼上闹事,所以叶怀楠今天没带唐瑞。
他一边护着方羽,一边还要自保,明显力不从心。
好在徐一舟的人进来很快,帮他分担了一些危险。
可是打着打着,周围的灯突然黑了,也就是在灯灭的前一秒,方羽的眼睛被一道银光晃了一下,她本能地抬手想要挡住光线,然后叶怀楠就受伤了。
再然后,全场陷入了一片黑暗,方羽只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倒了下来,她想要伸手接住,却因为力气太小,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
后背撞到了椅子,她痛得皱眉轻呼,双手却还是护着身前的人。
“我没事,你先出去。”叶怀楠在她耳边低声说。
方羽当然不肯,黑暗中用力地扯他,“我们一起出去!”
“你先出去,找阿拓或者高栋,徐家的人也行,让他们先保护你的安全,我没事,会有人进来找我的。”
他的理智很清晰,声音却不像平时那么沉稳。
方羽心里很怕,但不敢哭,只是咬牙说道:“你起来,我背你一起出去。”
“你背不动我。”
“我背得动!”
黑暗中,方羽崩溃地朝他吼。
她都摸到了,他身上都是血,比上次背上挨了一刀流的血还要多。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还不知道,万一自己出去了,不能及时回来把他带出去,他死在里面怎么办?
死……
不可以!
他怎么能死!该死的人是自己!
方羽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真的把叶怀楠背了起来。
叶怀楠还是要求她把自己放下,她先出去,“听话,我不会有事,这点伤我自己有数。”
“你闭嘴!”
“怎么?现在讨厌我讨厌到听我说话都不愿意了?”
“不是。”
“你讨厌我了,我知道。”
“我没有!”
“讨厌也没有关系,我这样的人,本来也不讨喜。”
叶怀楠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声音了,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方羽当时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
磕磕撞撞出了会场,外面的人迅速上前帮忙接过了叶怀楠。
方羽没仔细去看帮忙的人到底是谁,甚至没去分别敌我,只要能救叶怀楠就行!
不远处,有人遥遥地看着她,笑靥如花。
她的妆容依旧精致,脸上眼里都丝毫不见慌张,礼服不见半点灰尘。
要么,就是反应极快;要么,就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比自己要强的多。
方羽不敢再看她的笑颜,哪怕对方一个字都没有说,她也感觉到了鲜明的落差和浓浓的羞愧。
如果今天是那个人坐在叶怀楠的身边,叶怀楠何至于受伤?
方羽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后悔。
然而此刻她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怀楠,却无法再故作冷漠地离开。
抬头看了看阿四,她哑声问:“真的没事吗?”
阿四给了个安慰性的笑容,又道:“刀尖是从肚子上划过去,不是刺进去,及时止血就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他为什么一直昏迷?”
这才几分钟啊。
阿四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叶大少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方羽一愣,紧接点了点头,他最近的确很累。
想要伸手摸一摸躺着的人的脸,却在伸出去一半后,又收了回来。
程意心疼地看着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数落她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你说你啊,这是何苦呢?明明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偏偏要作,他要是死不放手,你还真要作到他死为止?”
叶怀楠这样的男人,认定一个人,就是死都不会放手的那种。
这一点,方羽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尤其经过这一次,她看得更明白了。
只是,越明白,就越是知道自己不配。
他的妻子,除了身家清白,还需要有一定的实力,否则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自己有什么呢?方家?宋家?还是恒老?
什么都没有。
方家如今还要靠她力挽狂澜,宋家只要有胡婉莹在,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正名。
至于恒老——
方羽觉得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自己还没想好罢了。
恒老说,他可以倾尽全力去帮叶怀楠,无论是助他上位还是扫除其他障碍,只要叶怀楠有需要,他可以把老底都交出来。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方羽认祖归宗。
不仅仅是私下里,而是对外也要承认他们是爷孙俩。
他老了,想要有个晚辈相伴身旁,这是人之常情。
宋明章那一家,他不想去过多的打扰,方羽又刚好是一个人,所以才看中了她。
疼爱是真的,有要求也不假。
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要从别人的嘲笑中走出来,如果对外认祖归宗,不就是自己承认了自己是全城笑柄?
别人骂她全城笑柄是别人的事,要她亲自承认,她觉得有点难,内心还不至于强大到如此地步。
人心本来就很矛盾,她也一样。
只是……
又看了叶怀楠一眼,她忽然发现,也许最初和程意商量出来的办法,才是最好的。
……
叶家老宅,叶振天站在窗户边看着外头的夜色,唇角紧抿。
柳青梅见状也不敢上前来打扰,放轻脚步上楼去敷面膜了。
不多时,有人进来。
叶振天没转身,继续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声音沉沉地问:“他怎么样?”
“没有生命安全,已经在医院住下了。”
“方羽呢?”
“她刚刚去见了一个人,应该交谈得很愉快,现在正赶回医院。”
“有没有恒老的动向?”
“还在瑞士,宋明章的病情还没稳定下来,何家的人上次找了胡婉莹,他应该是不放心,所以还留在那边。”
叶振天闻言点点头,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口气是因为恒老还没回三九城才松的,还是因为听到叶怀楠没有生命安全才松的。
就是觉得……心里也没有那么闷了。
身后的人这时问他:“怎么回复孟家那边?”
“孟先同要什么?”
“还是那样东西。”
“哼——”叶振天嗤笑了一声,转回身来,眼底涌上讽刺和不屑,“他什么都没做,借花献佛罢了,也敢狮子大开口?”
“不给的话,他会不会……”
“不会。”叶振天打断面前人的话,语气笃定道:“今天的事,徐家的人一个没受伤,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有人提前泄露了风声?”
“孟先同的好弟弟。”
“孟先淮?”
“嗯。”叶振天笑得更讽刺,又想起了自己那个远在b市的弟弟,“振民宝刀未老,我差点小看他了。”
孟家的事,叶振民肯定都比别人早知道一步,但他不想再?三九城里的浑水,所以才故意把消息告诉了孟先淮。
而孟先淮呢,是顾着方羽和程意的交情,怕婚礼上真有什么事,方羽要救自己的好朋友,也会受伤,所以才在行动前突然把消息透露给了徐一舟。
要不然,徐一舟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控制住了现场?
“三九城,很多年都没有热闹过了。”
但下一场热闹,很快就要上演了。
……
叶怀楠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开灯,安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他躺着没动,脑海中回想着白天的画面。
她怕得发抖,但还是执着地要背着他一起出会场。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听,一意孤行。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自己又帮她挡了一刀吗?
无论是在b市的那一次,还是这一次,那些杀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才是无辜被连累的那一个,扔下自己跑了也无可厚非。
不是说惜命么?不是说怕死么?
方羽,你知不知道自己言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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