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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暮瞥了他两眼，黄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连城姑娘请起。”王暮用了内力，将连城拉起来，“姑娘的请求，我们定当尽力。只是……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在下还是希望姑娘能看顾全局再做决定。”
连城愣愣的，似乎在想王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止连城不明白，姜愿与光荧都不明白。
王暮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应下了连城，说有合适的机会就立刻知会她。
连城也不想那许多，先行应下。
连城更加努力地练功，没过两日，就等来了卫凌风的消息。
“连城姑娘，卫凌风要娶亲了。”
王暮当着连城与宋银的面，将他们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娶亲？！
姜愿错愕。
连城在这里想着如何除掉他，日日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他却要欢天喜地地娶亲？！
一股夹杂着许多复杂情绪的恨意袭来，猛地涌上了姜愿心头。
她知道，这些都是属于连城的感受。
是连城的情绪太深了，才会溢出来，传达到姜愿这里。
宋银瞪大了眼睛，却也只是沉默着，并未开口。
“娶谁？”
良久，连城才问出来这两个字。
“掌管兵权的大官之女。”王暮回答。
连城握紧了拳头，忽然没有再问下去。
与王暮一同来传消息的黄朝叹了口气，说：“朝堂波云诡谲，每时每刻的局势都在变换。他追查我们的事不成，估计局势又不太安稳了。如今娶妻，恐怕也是他皇兄平衡势力的权宜之计。”
连城又沉默许久，才道：“二位可知，卫凌风如今住处？”
王暮犹豫片刻，还是说：“过几日便要完婚，他被特地批准住于府邸之外，离得那待嫁女子近些……在东街十二巷。”
批准？
王暮说得隐晦，这怕不是卫凌风自己求的吧？
连城因着他肝肠寸断，而他居然为了迎娶新婚妻子，特地搬出来住，只为离那人近些？
是为了省婚礼时的脚程，好快些迎娶美娇娘吗！
真是可恶！
受着连城的情绪影响，姜愿也十分生气。
光荧在一旁看着，也只能拍拍姜愿的背，以做安抚。
“多谢二位前辈！”连城说完，立刻掠出房门。
宋银在门后喊着什么，却因为连城走得太快，导致姜愿他们也飞身而出，根本没有听清楚了。
连城这下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只消片刻，就到了后山的断崖处。
之前她还蹲在这里期期艾艾，没想到世间机缘巧妙至此，一个月的光景罢了，连城已经能够来去自如。
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实力报仇了。
连城并未停留，直接飞身略下断崖，片刻都不停留。
姜愿看她气势如此足劲，以为今夜就要去手刃仇人了，结果连城却在断崖下停住了。
此时已是深夜，青松山弟子睡了，整座山都陷入寂静。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月亮被淡淡的云隐去了光芒，连城周围只有大片漆黑。
光荧也抱着姜愿停下来，看着连城。
她不知为何，忽然靠着崖壁，很累的样子。
姜愿感到心中那股郁结被掺上了其他的情绪，除了怨恨，好像还有……害怕？
是连城在害怕！
可是，天下无敌的月影花手已经恢复至第六重，卫凌风也搬出了府邸，守卫定然不严，她怕什么呢？
除非，连城害怕的不是自己不敌，是别的。
姜愿的小脑瓜想不清这么复杂的心情，干脆不想了。
连城也似乎抱着和姜愿同样的想法，她甩甩头，也不回青松山，干脆就在这崖底打起坐来！
这番操作也是把姜愿和光荧惊呆了，果然修炼武功的人都是可以不睡觉的……
姜愿想，光荧是这样，现在连城也是这样。
这是什么高手间奇怪的默契吗……
不过他们能不睡觉，姜愿却还是想要休息。
她招呼光荧，俩人一起靠着崖壁浅眠起来。
……
第二日一早，连城还在打坐。
此时黑夜已经过去，太阳代替月亮，接管人间。
连城脸上的伤至阴，被月光照着无妨，被太阳一照，那该是要了老命了。
时间渐渐推移，连城还是一动不动的。
但姜愿与光荧仔细打量她，还是能发现被清晨薄薄的阳光照着，她都出了一层汗。
此时她已经恢复到了第六重，伤处该是很疼了。
这功夫实在邪门，要恢复也不让人好好恢复，非得掉一层皮，遭一身罪。
特别是到了每次有突破时，更是痛苦。
姜愿想起第七重时的疼痛，大概也能想象出来连城现在正在遭受些什么了。
这些，都是卫凌风害的！
若不是他，连城何苦遭受这些！
若不是他，连城还好好地受着花容教，好好地守着她师父的墓碑！
何苦来过这种日子！遭这一趟罪！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爱连城……
连城真是不值！真是瞎了眼！
姜愿万分气愤地想。
……忽然，她猛地回过神来。
她是没有理由这样去怨恨卫凌风的。
这些都是发生在连城身上的事，她不该代入感如此强烈才对。
刚刚姜愿心里的那些汹涌恨意，都是来自连城强烈的情绪。
是连城又在影响她了。
姜愿抬头看看越来越大的日头，又看看疼得不断冒汗的连城，忽然福至心灵。
她知道连城这是在做什么了。
她故意坐于阳光下练功，故意让自己痛得厉害，是为了压制昨夜莫名涌上来的那点说不清楚的情绪。
卫凌风是仇人，她万万不该在能下手时错失了机会。
今日这一遭，是对自己敲的警钟。
不愧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对自己是真狠呐。
不过，卫凌风于连城来说，居然需要这么痛苦的折磨，才能下定决心去杀他。
那卫凌风在她心里，该是很重吧？
仔细想想，卫凌风是第一个教她向善之人。
是第一个知道她没了武功，还对她无微不至之人。
是第一个任她打骂，都不在意，反而愈加对她好之人。
也是第一个为她洗手作羹汤，第一个不是怕她，而是包容她的人。
姜愿一边压下心头被连城影响而滋生的情绪，一边有些发愁地想，或许纵然卫凌风那样对她，她心里也还是住着从前那个对她好的青年。
若是把卫凌风杀了，她心底那个人也跟着就没了。
痴儿，真是个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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