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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庆子见到唐僧师徒拜访太子府,通报完太子之后就领着他们进去了。
大殿之上南宫问看着唐僧行完礼便问:“圣僧前来,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贫僧和徒儿们想要出宫一趟,但很快就会回来,继续完成修复太和殿的事宜,希望太子能够准许。”
唐僧站在最前面,他身后站着猪八戒和沙悟净,春三娘低着头站在最后面,几乎想要躲进猪八戒的背影里不被看见。她不敢被南宫问看见,她撒了一个很烂的谎,唐僧不知道,猪八戒不知道,沙悟净不知道,但南宫问知道。
春三娘害怕和南宫问对上了眼,她就心虚不敢把这个谎继续下去,或者南宫问会直接当着唐僧的面戳破这个谎言。
“请问圣僧您的大徒弟孙大师哪儿去了?”
猪八戒哼哼了两下猪鼻子抢着回答:“刚刚来了一群妖怪,大师兄追他们去了。”
南宫问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圣僧你们出宫是要做什么呢?”
唐僧笑着转身,指着春三娘说:“春姑娘,这个问题由你来回答太子殿下吧。”
春三娘一愣,没想到炮火最后还是转到自己身上了。她不得不抬起头,望向南宫问,心虚地吞了下口水:“小女子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得知父亲大限将至,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父亲曾经多次向小女子提起他想要见圣僧一面,所以……”
南宫问就这么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讲述,冷漠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心寒和耻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真是巧呢,偏偏孙大师一离开,你的父亲垂死的飞鸽传书就到了。”
南宫问这句话让唐僧感受到他俩之间的关系异常,这些恋爱中的年轻人真是善变。之前在洗尘宴上南宫问还为了辩护春三娘不是妖精咬了悟空的胳膊,被甩飞在桌子上,现在倒好,悟空都确定春三娘不是妖怪了,南宫问却百般刁难了起来。
“圣僧想走,我自然不会强留,修复太和殿的事也只是希望圣僧帮忙罢了。如果您实在急于赶路,这些事也大可不必过意不去,就是让皇宫多花点银两多请些人罢了。只是您确定您要在没有孙大师的护送下出宫吗?前两天洗尘宴的场面我也见到了,那么多只生猛怪物都觊觎着您,这世界对于您来说可处处都是危机啊!”
春三娘知道南宫问是在给唐僧提醒,唐僧选择相信她就是个最大的危机了。
唐僧笑答:“感谢太子殿下您的关心,不过人生在世就是如此。关关难过,关关过。如果我怕危险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踏上取经之路了。”
南宫问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墨写了一行字,再拿起印章盖了下去,一旁的小庆子忙把这纸递给了唐僧,说:“这是通行证,圣僧您收好,有侍卫胆敢拦您,您就亮太子的印章给他们看。”
唐僧将信纸卷了起来,行礼道谢,便转身离开,春三娘依旧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她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因为在大雨里奔跑过,现在一脚踩下去还在往外面冒着水,衣服裙子也因为湿透了而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想来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这兴许是自己和南宫问的最后一面了,自己却如此的狼狈滑稽。
她走得很缓慢,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些不舍。在唐僧、猪八戒和沙悟净都早早跨出门槛的时候,春三娘小小回头往殿上的南宫问看了一眼,发现南宫问也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他双手扶额,因为他做了一件充满罪恶的事情。
春三娘冲他点了个头,微微扬起的嘴角诉说着感谢。南宫问看明白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用口型低声说了一句:“祝你有个好胃口。”
春三娘会意一笑,说:“你也是。”接着就离开了太子府。
七绕八绕四人终于出了皇宫,在春三娘的安排下,大家上了往风月街驶去的马车。路途颠簸不堪,春三娘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马车里,她看着唐僧问:“圣僧,我好奇你经历过这么多次磨难都会害怕吗?每次被妖精捉走的时候是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要死了,还是觉得自己一定死不了?”
她希望唐僧能回答不害怕,只要他不害怕死,春三娘也能把他吃得更心安理得一些。反正你也不怕,死就死了,对不对?
唐僧歪了歪脑袋:“这是什么心理测试吗?要判断我是个乐观的和尚还是个悲观的和尚?”
沙悟净挠着头想了半天,说:“那我应该算是悲观的吧,每次打不过妖精被抓走,我都只会傻傻等大师兄回来。二师兄,你呢?”
猪八戒突然被提问,心虚却死要面子的地说:“我当然不怕,我可是堂堂天蓬……蓬元帅!”
唐僧看着春三娘反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吗?”
春三娘一愣,十分不解,只好顺着唐僧的话问下去:“为……为什么?”
“因为你觉得死亡意味着结束。”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对于信教的人当然不是,他们认为世界有轮回,死亡会入地府,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接着投胎……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新的开始,新的开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春三娘试图捋清楚唐僧话语里的脉络:“但是你不是虔诚的教徒,所以你并不信这一套,那么……你是害怕死亡的,对吗?”
唐僧叹了口气点了头:“对,我怕死。我相信那些要吃掉我的妖精们也一样,他们一定是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有让他们十分留恋的东西,他们才舍不得死去,才要追求长生不老……虽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但我还是能理解他们。”
猪八戒不耐烦了:“师父你在说什么呀?还理解妖精呢,你可真是个圣母啊!人家就问你怕不怕,你废话一堆,不怕给人家姑娘绕晕了?”
春三娘忙摆手:“不晕不晕,大师的话很深刻,让三娘获益良多。”
一个时辰过去了,马车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唐僧掀起马车的帘子,看见前方有一处非常繁华的街市,行人进进出出,吆喝声此起彼伏。唐僧抬起头,看着高高的牌坊上面写着的“风月街”三字歌,照着念了一遍:“风月街,真是个好名字。”
春三娘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对唐僧说:“就是这儿了,我的家人都等着您呢。”
马蹄继续往前奔着,马车刚从那个牌坊下进入风月街,那天片立马就黑了。汹涌的妖气喷薄而出,那些店里的凡人大呼着“妖怪~妖怪啊!”就腿脚踉跄着往风月街外头跑。随后街道两旁的店面屋顶一间一间被顶开,一只只现出原形的巨大妖精像破壳一样从自己的店面爬了出来。
猪八戒意识到大事不妙,对着春三娘就是一个九齿钉耙,春三娘早有准备,迅速往风月街里退去。她一边后退着飞行,一边看着唐僧的表情。唐僧皱着眉头,双手不自觉地发抖,他没想到春三娘竟然会出卖自己,他眼神里是失望、是愤怒、是咬牙切齿。
春三娘读到了他对自己的恨意,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你刚刚说过,你能理解我们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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