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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冯怡描述完他三年前跟孙悟空的恩怨，春三娘终于明白了冯怡为什么要费心思帮自己解咒。这一切跟她无关，她只不过是夹在孙悟空和冯怡之间的一颗炮灰。小神和大妖之间的鸡毛蒜皮，却让自己这个跟孙悟空沾了边的小妖精倒上了大霉。
冯怡咬着牙继续沉溺在回忆里：“孙悟空这个狗腿子！观音的话他就屁颠屁颠听得乐呵。我就不行，哼！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河神，所以他就敢肆意践踏我的尊严。那时候的我实在太生气了，我真想掀翻了我这条小河，卷起滔天的波浪，去跟孙悟空打个你死我活……”
冯怡说到这儿，春三娘噗呲了一下笑出了声。这本该是个严肃的时刻，冯怡正在忍痛揭起自己陈年的伤疤，血肉模糊之际，春三娘居然笑了。她居然笑了？
冯怡转过头来瞪着她，脸上写满了不爽：“你笑什么？”
春三娘继续以一副不屑地表情自顾自地说道：“笑你自以为是，你跟孙悟空哪能有什么’你死我活’?不论怎么打都是你死他活。”
春三娘的羞辱让冯怡一股气直冲脑门，他伸出手，朝春三娘喉咙袭去，迅猛无影。可刹那间，冯怡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住了手，脸上的凶狠的表情也渐渐散去。他认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死，但起码能留住我的脸面，不像现在。”他说完这番话就呈现出了自己软弱的一面，无措，绝望。
春三娘看着眼前柔弱的冯怡，洞晓着这个世界，看来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有软弱点，神仙也不例外。
春三娘是冷血动物，神仙哭她也不想看。她讨厌别人掏心掏肺，吐露一大堆乌漆嘛黑的心事，好像期待着听话的人帮忙解决。春三娘才不想要这麻烦，于是她岔开话题，似问非问：“我想这也是你三年没有给村镇里的百姓下雨的原因？”
承认了自己无能的冯怡，内心的伤感正准备滔滔不绝流出之时，却被春三娘一个理性的问题硬生生打断了。他也很快收拾好情绪，回应着春三娘，说：“他们活该！辛辛苦苦给他们下雨的人是我，保佑他们丰衣足食的人也是我。可他们倒好，为了一个孙悟空，就把我当做不存在了。我治不了孙悟空，我还治不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吗？”
春三娘：“懦夫！”
冯怡瞪圆了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春三娘不慌不忙：“我说你是个懦夫。我告诉你，我刚刚说你打不过孙悟空只是在故意挑衅你，其实你是完全有可能打赢孙悟空的。可惜你偏偏是个胆小鬼，根本出不了手。”
冯怡表情困惑，语气凶狠：“你到底在说什么？！”
春三娘：“孙悟空怕水。如果你掀翻了你这条河，卷起滔天的波浪，孙悟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春三娘这番话，冯怡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不能接受孙悟空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果孙悟空怕水的话，那天给孙悟空让路的自己到底是因为顾忌什么？冯怡瞬间觉得这世界一切都如此不值得。原来捆绑住他的不是孙悟空的高强法力，只是他自己内心的恐惧。
冯怡挣了挣衣领，斜眼看着春三娘，眼睛有隐藏的恨意：“我凭什么相信你？”
春三娘理直气壮地说：“就凭我从孙悟空身上得到的这个咒，我跟孙悟空打过架，你打过吗？呵！你连出手都不敢。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仙模样了，法力再高强又怎么样？你连我都不如，起码我在面对孙悟空的时候没有胆怯。”
这一次春三娘终于彻底地激怒了冯怡，冯怡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春三娘无所谓了，反正南宫问也死了。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觉得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趁临死前骂骂神仙，也算过了把嘴瘾。
盛怒的冯怡解开自己红色大袍的领子，往上一丢。绵延数里的袍子像一只活过来的、有了生命的扁平大鱼，在偌大的河里游了起来。冯怡眼睛喷着怒火，鼻翼扇动，嘴巴里飞快念着咒语。红色大袍顺着他内心的指示像蛇一样在他和春三娘所在的地方一圈一圈围了起来。
红色的袍子像油漆刷墙似的，一道一道将两人周身的空间密闭了起来。冯怡的咒语念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头发顺着河流飘散。春三娘感到自己周身的水流不再是水流了，她能感受到一颗一颗的水珠在颤抖在蓄力，它们似乎马上得到了使命，即将在红袍子包起来的范围内高速旋转起来。
春三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发丝为红袍子里的水流勾勒出了方向，水流默默改了方向，并且加快了速度。春三娘努力站好，却还是踉跄了两步。她预感到冯怡是要在红袍子罩住的地方，制造出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漩涡。
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冯怡发话了：“该死的妖精！你竟敢如此羞辱神仙。我怕孙悟空就算了，我难道还会怕你吗？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变成碎片吧！！！！”
冯怡一声令下，春三娘周身的水流便立刻运转了起来。即便有妖力春三娘也难以抵挡这股力量，更别说是此时没有法力的她了。她没坚持多久就被卷进了漩涡里，眼前的世界高速略过，全都变成了幻影。自己的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被漩涡撕咬着，被玻璃渣一样的水珠刮得浑身是伤。高强度的旋转让她想吐不说，还浑身疼痛难忍。
不过春三娘已经放弃了抵抗，她反而希望自己早点结束生命，毕竟，不能和南宫问继续在一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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