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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庄安琪问。
庄艺周站起来，围着那座纯金菩萨像转了一圈：“我只听说过，周武后为了收买人心，让自己称帝更能服众，便自称她是弥勒佛转世。你刚才所说的卢舍那佛，的确传闻说是按照周武后面容雕刻的。佛生万相，不论卢舍那佛还是弥勒佛，都是佛。周武后既然要营造她是佛祖转世的假象，干嘛又屈尊降贵，假扮菩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观世音菩萨更得人心，信众更多……”庄安琪不服气地反驳道。
庄艺周眼底都是笑意，任在座的谁都能瞧出来，她对庄安琪的蔑视：“可观世音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菩萨们也各掌其智，文殊菩萨主大智大慧，普贤菩萨主大行，地藏王菩萨主大愿，观世音菩萨则是主大慈大悲的。这其中，因为观世音菩萨能救苦难者脱离苦海，才广被生活困苦的黎民百姓们信奉的。周武后是掌权者，又不是白莲教教主，好端端干嘛要说自己是观世音菩萨？难道她想告诉她的百姓们，在她执政期间，百姓们将会生计艰难，颠沛流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这么一说，庄谦山也听明白了，抚掌大笑道：“是啊，周武后好端端的佛不扮，干嘛要扮观世音菩萨？她是嫌她那个女帝，当得太清闲了吗？”
庄安琪涨得脸都红了，偏偏她找不出来反驳庄艺周的话。
其实庄艺周那些话也不见得就对，可惜她不是学历史的，对那些死人们的事知之甚少，有心想反驳两句，却把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搜刮完了，还是找不到一两句像样的话。
她只好故技重施，用眼神去向裴云清求助。
可谁知，这次连裴云清也陷入了沉默，不住地打量那尊金菩萨像，眼神里闪烁着犹疑。
糟了。庄安琪心往下一沉。她差点忘了，这尊金菩萨像原本是要送给裴伯伯的，而且她都已经向裴云清夸出口了，现在不但给裴伯伯准备的礼物没了，这精心准备的厚礼还落了赝品的名声。
裴云清会怎么想她呢？
庄安琪脑子转的飞快，扯着嗓门给自己增加气势，大声道：“就算这金菩萨像不是周武后的东西，顶多就是没点名人效应。可这菩萨像却是货真价实的唐代金像，已经很难得了。”
“不见得吧。”庄艺周笑着，拿手在菩萨脚下的莲花座上敲了敲，“我怎么敲着不真呢？”
庄安琪脸色都变了：“你干什么！敲坏了，你赔得起吗？这可是唐代的金像！你凭什么说这是假货？”
随之脸色一沉，阴恻恻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送的那几只不值钱的破熊，被我的纯金菩萨像比下去了，你心生嫉妒，故意说我的菩萨像是假的！庄艺周，你也太歹毒了！”
祝安玲脸色一变，凌厉地目光射向庄安琪，正要教训她两句。
却被庄谦山挡住了：“艺周，你说说，为什么说安琪得这尊菩萨像不真？”
庄艺周点点头：“我只是觉得，这菩萨像怕不是唐的，年头要新一点，再往后个……几百年，将近一千年吧。”
噗嗤。
佣人中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时间差的未免也太多了吧，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新啊。
庄安琪狠狠剜了那失笑的佣人一眼，目光直视着庄艺周：“刚才云清哥哥都说了，这座菩萨像是唐的。难道你的眼光比云清哥哥更厉害？你又看过几件好东西？我看你就是在这里胡说八道，因为你嫉妒我！嫉妒我什么都比你出色！嫉妒我演戏从来只演女一，你却不知道跑了多少回龙套了，稍微有点分量的角色，还是给我做配！你还嫉妒我有云清哥哥，嫉妒我随随便便开个公司，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嫉妒我能力比你强，人气比你旺，就连爸爸，也要更喜欢我！”
庄艺周好笑地看着她，颇有一种夏虫不可以语冰的无力感。
她发现她就没办法和庄安琪好好说话，说不到三句，庄安琪一定要在她面前显摆一下，如果没显摆成功，就一定会归结为，都是因为她嫉妒了。
庄谦山瞪了庄安琪一眼，示意庄艺周：“艺周，不用管她，你继续说你的。”
“好。”庄艺周果然不再理会庄安琪的挑衅。她的手指在菩萨像底座上摩挲，清越的声音如银铃一般响起，“我是从菩萨脚下踩的这莲花座上看出来不真的。大概造假的人已经很用心了，不管是菩萨的面相还是装扮，都很有唐的风格，可这莲花座却暴露了这东西的年头。”
说着，她招呼庄谦山来看：“爷爷您看，这莲花座的底座是朝外翻的，整个底座都是斜着下来的，底部一圈还有小圆珠装饰。这莲花也是复瓣莲。您想想，这样的莲花座，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庄谦山的收藏里也不乏佛像，他细想了想，惊呼道：“你是说……这菩萨像是……前朝的？”
庄艺周耸耸肩：“大概是吧。反正我在明，和明以前的东西里，没见过这样的莲花座造型。”
这倒是真的。厉复行的豪宅里，也有一屋子各个时代的佛像菩萨像收藏，她虽然对各个时代佛祖菩萨们的造型特征不怎么能分辨清，可她帮厉复行打扫房间的时候，可是已经擦过万儿八千回莲花座了，闭上眼睛都能知道，每个时代的莲花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哪处最容易藏灰，必须格外处理。
庄艺周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去想那个人了，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早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成为她的一部分，不自主的，就又依靠了一回他。
裴云清脸色很不好看。
庄艺周这打的不仅仅是庄安琪的脸，还是他裴公子的脸。他自忖家里做古玩生意，他从小见识地多了，也算半个行家，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敬着，可偏偏今天，在庄老爷子面前，被庄艺周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
令他更为生气的是，经庄艺周这一点拨，他也觉得庄艺周说的是对的，这尊菩萨像，就是前朝造的赝品。
亏庄安琪还在他面前说的那么好听！竟然想拿个赝品糊弄裴家人，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让人家笑话裴家不识货吗？裴家以后还怎么在古玩行里混？
庄安琪见没人帮她说话，心里着急，只好重新在材质上做文章：“就算艺周姐姐说的对，这菩萨像是前朝仿唐的赝品，可却是实打实纯金的呀。我称过的，这尊菩萨像，足足有一百五十斤重呢！”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喊，在场的其他四个人，都眼神怪怪地望着她，好像她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怎……怎么了？”庄安琪终于开始心虚。
只见庄艺周表情古怪地问她：“庄安琪，你的高考成绩是怎么来的？你该不会是找了枪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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