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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复行驻足在他的石棺前，看着棺里那码的整整齐齐的画纸，目光停留了很久。
他的嘴角边不经意地翘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画了这么多张，媳妇儿可还满意？
也不知道那家伙此时在干吗呢？大概，还在忙吧。她是他见过的最忙碌的女人了，忙起来就不分白天黑夜的，可还记得按时吃饭？钟力翔有没有照顾好她？还有没有人欺负她的？
他不在她身边，她受了委屈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鸣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声提醒道：“主子，该回去了。还有四十里地呢，再迟，回去天都该亮了。”
“知道了。”厉复行答了一句。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石棺一眼，推上了棺盖。
下次再来的时候，他要放进石棺里，就不只是她的画像了。陈帝后宫里奇珍异宝无数，不知道他家媳妇儿喜欢哪一个？
厉复行趁夜回去了大营。
昭明帝派来的内宦竟然还在大帐里等着他。困得眼皮子都打架了，手支着下巴一点一点的，还不肯提前回去。
可见，这一趟，昭明帝是铁了心要带他回去了。
厉复行讽刺地笑了笑，用下巴指向内宦。
早有人上前推醒了内宦：“喂，你醒醒啊。我们殿下回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赶紧说吧，别耽搁了我们殿下休憩的时间。”
内宦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气势凌人的厉复行站在他面前，不由得两腿一软，下意识地就想下跪：“祁……祁王殿下……”
好在他能从满后宫的宦官里，一路扶摇直上，爬到贴身伺候昭明帝的地位，能力也不是盖的。
厉复行是让人害怕，可他还记得昭明帝的嘱咐，当下忙用手撑着椅子，免得身子滑落下去，嘴上应变的也快：“祁王殿下接旨——陛下有旨意给你~~~”
他在此处顿住，耐心地等厉复行下跪接旨。
他在开头的气势上已经输了，就指望着这时候扳回一局了。要知道，失了他的面子是小，丢了昭明帝的脸才是大事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厉复行朝着他下跪了，这里子面子，他也就全有了。
哪知道，厉复行却迟迟没有动作，甚至看向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像是……对，像是一只看着耗子的猫。
内宦忍不住提醒道：“祁王殿下，跪下接旨哪~~~见圣旨如同见到陛下，身为臣子，不可对陛下无礼~~~”
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哪知厉复行浑然不在乎，还是站着未动：“就这么说吧，我听着呢。”
“祁王，跪下！你可是要造反吗？”内宦急了。别看他声色俱厉，可心里的小鼓敲得就没停过。
祁王要是真的想造反的话，他可怎么办呢？他此刻就在祁王的大营里，祁王想要捉住他，还不是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容易？
厉复行还是原模原样地站着，声音听不出来任何的异样：“你还是先读读你的圣旨吧。”
内宦：“……”
这意思是，要先听听圣旨，再决定要不要造反吗？若是圣旨上的内容，不合这位战神大人的心意……
内宦什么威风也不敢摆了。他的眼珠子四下里看了一圈，此刻大帐里只有他和厉复行，以及厉复行的随身侍卫三个人在。大帐外头漆黑黑的，站在账内还能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巡逻声音，可见厉复行治军严明。
别说他此刻身在虎穴深处，他就是在荒郊野岭里，单单碰见厉复行一个人，真的惹了战神不高兴，那他这条小命也要交待了。
没有香案，没有俯首称臣，没有山呼万岁，内宦老老实实取出了昭明帝的圣旨开始宣读。
好在不是什么申斥的圣旨，反而一直在说厉复行的好话，说他功垂千秋，说昭明帝准备了丰厚的赏赐给他，要他即刻去宫里领赏。
内宦暗暗松了口气。
他合起圣旨，毕恭毕敬交到厉复行手里头，还陪着笑脸恭维了一句：“祁王殿下，恭喜了。”
厉复行随手把圣旨递给了侍卫。
内宦只当他这是接旨了的意思，忙道：“那就麻烦祁王殿下收拾一下，这就随咱家进宫吧。虽说此刻已经晚了，宫门已经下钥了。可是临来之前，陛下已经吩咐过了，不拘何时，祁王殿下都可以进宫，宫门处的侍卫们都得了陛下的口信，自然会放心的。”
厉复行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侍卫对着内宦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回吧。”
“唉，好。”内宦走了两步，一回头，厉复行还在原地，不由得催道，“殿下快走吧。咱们此刻动身，等到了宫里头，陛下怕是也要起来准备早朝了。”
厉复行终于开口了：“我今日乏了，就先不进宫了。等明日吧，明日再说。”
内宦整个人都懵了：“祁王殿下，你这是……在抗旨啊。”
厉复行抬了抬眼皮子：“抗旨么？就算是吧。抗就抗吧。”
“你……”内宦想说点什么，忽然又止住了。这不是呵斥厉复行抗旨不遵，罪同谋逆的时候。当务之急，他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内宦话锋一转，忙道：“那，既然殿下乏了，咱家这就回宫去，禀，禀告陛下，也跟陛下解释，解释一二，好不好？”
厉复行根本没有把这只小虾米放在眼里，他眼里讽刺的神色更重，看着内宦，漫不经心道：“随你。”
内宦如蒙大赦，出了帐门，立刻撒丫子跑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稍慢一点就要丢了小命似的。
厉复行懒得去想内宦回宫之后，会怎么跟昭明帝加油添醋地学说他的态度。更懒得去管昭明帝会不会因此发火。
此时此刻，昭明帝发不发火，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马上就要到摊牌的时候了。从前的兄友弟恭的戏码，也敢落下帷幕了吧？昭明帝不觉得累，他却早就配合的很累了。
厉复行这天晚上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没有等到昭明帝说他谋逆，要拿他问罪的旨意。
来传旨的内宦一开口便解释说：“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向祁王殿下传话的。”
厉复行微微挑了挑眉：“启祯吗？启祯她都说了什么？”
那内宦却不肯拿出沈启祯的懿旨，坚持要让厉复行屏退左右。
厉复行略一沉吟，同意了。
片刻之后，大帐里，便只剩下厉复行和沈启祯派来的内宦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厉复行问，“启祯她想跟我说什么？”
那内宦却噗通一声跪下了：“祁王殿下，求求您，您快救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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