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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压住心中的滔天怒火，不动声色问前来递折子的朱允鸣：“祁王殿下令朱大哥深夜求见皇上，就是为了递这个折子吗？复……祁王殿下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了吗？”
朱允鸣万分不想揽这趟差事的。
可他知道，他买宅子，接老婆，即将一家七口团聚的消息势必瞒不住厉复行，为了不让主子事后给他小鞋穿，他只能强忍着满心的不适，站在太后的宫里，看沈启祯在他面前惺惺作态了。
唉，他家主子过后是打算一走了之的，可他老婆一大堆都在这里，他势必是要留在这里的，往后主子走了，他岂不是还要天天面对着沈启祯，日日巴结奉承着这位太后娘娘？
或者……趁早告老还乡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那他要不要先抓紧捞上一大笔再走呢？
可是捞钱会被主子发现的，主子的怒火不是他这副小身板能承受的住的……
要不，他还是爽快一点，直接伸手问主子要吧。
朱允鸣心里一时天人交战，就对沈启祯的问题反应慢了一拍，随口答道：“别的什么？那倒没有。我拟好折子以后，主子又亲自誊抄了一份，现在在太后娘娘手里的，便是主子亲笔所写的请封折子。其他……就是主子跟我说，让我勤跑两趟，把册封祁王妃的事，当做头等大事抓紧办。别的再没什么了。”
沈启祯闻言更气。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把奏折掐烂。
她费力地吞了两口怒气，点点头，冷淡道：“哀家知道了。这件事，等明儿个早起，皇上睡醒了，哀家会告诉他的。”
朱允鸣愣了愣，神思终于从要怎么伸手问厉复行要钱上，转移到沈启祯的话上来了。
沈太后刚才说什么？明早会把厉复行奏请册封祁王妃的事，告诉给小皇帝？
这意思是，这件事，还要交给小皇帝来定夺吗？
奶都没断的屁大小子，知道什么叫册封吗？见过凤冠霞帔金册玉牒长什么样的？
朱允鸣背靠大树，仗着自己主子，也有点狐假虎威地不怎么把沈启祯放在眼里。闻言，并没有告辞离开，而是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提醒道：“太后娘娘，臣以为，主子他递这道折子，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底下的朝臣们看的。再说主子他所求不过是金册玉牒以及凤冠霞帔，，这本就是亲王妃分内之物，并没有逾制。其他一应该给祁王妃的聘礼，主子说了，都从祁王府出，不走宫中的账目。因此，以臣之见，这奏折并无甚不妥之处，太后娘娘还是尽快批阅了好。“
“放肆！”沈启祯一拍椅背，竟真的有几分威风赫赫的模样出来。她柳眉倒竖，冲朱允鸣斥道，“朱大哥此言差矣。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不是哀家的。这奏折，应该交由皇帝来批阅，哀家怎可替皇帝做主？依哀家看，还是等明个儿皇帝醒了，让皇帝批阅了，再交给朱大哥吧。今日就这样了。夜深了，哀家乏了，朱大哥估摸着也累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改日再召朱大哥进宫叙旧。”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朱允鸣有些懵。
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见到祁王府里的谁，哪怕是下人，也一脸和气的待人，更是常常躲在角落里偷看练功的厉复行，说起来话柔柔弱弱的，尤其是在厉复行跟前，整日便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沈启祯吗？
她还会发怒？还会揪着别人话里的错处，痛打落水狗一般的一番申斥？还会一言不合就下逐客令？
朱允鸣觉得，从前，他还真的是小看了沈启祯。
朱允鸣有些灰溜溜地回去御书房，向厉复行复命。
他本以为，厉复行听了他的复述之后，起码也要生出一丝怒意来吧。
可谁知，厉复行听完了他的叙述，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让他回去睡觉。
朱允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主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您……不觉得……这样的沈启祯……有点可怕么？这和咱们印象里那个沈启祯……根本判若两人哪。”
厉复行握着笔，神情专注地在纸上描绘着什么。听见他的问话，连头也没抬：“人总是会变的。从前你觉得她哪里都是好的，说她模样好，性子好，哦对了，我记得，你还拿她和周周比过，说周周连她的小手指都比不上。可现在呢？你却说她可怕，可见，是你变了。”
朱允鸣老脸一红。
刚认识庄艺周的时候，他是拿沈启祯和庄艺周比过，觉得庄艺周哪方面都比不上沈启祯，觉得没有人能撼动沈启祯在厉复行心目中的地位，甚至之后也觉得，厉复行会看上庄艺周，不过是因为，庄艺周的古装扮相在气质上有点神似沈启祯，厉复行不过是那她当个替代品而已。
此刻厉复行偏偏提起了这档子事，根本就是在借机打他的脸。
“是……是属下……识人不明。现在看来，哪里是庄小姐比不上沈启祯的小手指，是沈启祯比不上庄小姐的小手指才对。不，不对，是沈启祯根本不配和庄小姐相提并论。庄小姐为人坦荡，恩怨分明，有一说一，那气概令属下好生佩服。属下常和钟力翔在私底下讲，像庄小姐这样的女子，便是男儿，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他有心亡羊补牢，讨好自家主子，不免夸大其词起来，还越说越离谱。
厉复行实在听不下去了，提起毛笔，随手甩了他一脸的墨汁：“我看，你不但变了，还变成马屁精了。还有，你刚才那话，要是让周周听见了，她也不会高兴，她一定会跟你讲半天的男女平等。”
朱允鸣赶紧闭嘴，立刻承认错误：“是，属下错了。”
厉复行这才招手让他过去，拿了一沓子的纸挨个给他看：“反正现在天也晚了，你的老婆还没接到，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今晚就罚你留下来给我值夜好了。来，你给我参谋参谋，这些图样，我画的可好？”
朱允鸣一张一张看过去，张圆了嘴巴：“主子从下午开始，直到现在，就是一直在画这些？”
厉复行瞪他一眼：“什么叫‘这些’？我和周周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却还不曾送给她什么像样的聘礼。我寻思着，人家都说，十里红妆，那我给周周的聘礼，怎么的，也得铺满二十里吧。除了那些寻常的聘礼之外，我还准备送些有特殊意义的物件给她。你看，我画的这个同心锁，样式可好？我预备用纯金打出来。这一对龙凤呈祥玉佩好看么？这两块玉佩，分开各自是一块龙佩，和一块凤佩，合在一起又是龙凤呈祥的图样，寓意可还够好？还有这对满雕缠枝石榴纹的镯子，你觉得周周会喜欢吗？这只葡萄纹的臂钏呢？哦，还有这个麒麟送子的长命锁，日后就留给我和周周的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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