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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回眸对着戚香道：“你知道这张照片哪来的吗？”
戚香摇头。
她自己都没看过这张照片。
“我以前用手机偷拍的，那时候才十八岁。”他也不知道是说戚香那时候十八岁，还是他自己十八岁。
反正，他们两一样大，都是十八岁，一百岁也是一起一百岁。
“黎总还真是厉害，偷拍都拍大特写真面照。”戚香自己都没发觉，语气有些讽刺。
黎夜霖岂会听不出他的讽刺，脸上的笑容有些惨淡。
“那时候我用相机给她正大光明的拍照，然后用手机偷拍了一张，悄悄的保存在手机里面，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后来，家里着火了，什么都烧没了，她下葬那天，竟是一张照片都没有，后来从我手机里面找出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涩，仿佛在回味那天的痛苦。
他回痛苦吗？
戚香不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没出事之前剩下的唯一一张了。
她摸着自己的容颜，现在的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很多时候对着镜子，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再看看坟墓里面埋葬的人，骤然想起，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妈妈的亲闺女！
而妈妈一次都没来过！
她觉得她需要找个机会，把妈妈带来看看她。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两人站在墓园，走位凄凄凉一片，满目潇潇。
那种背上，从血液浸透骨头，从骨头转移到心脏，一下一下的痛着……
一直到太阳下山，天色见黑，他们的身影轮廓变得模糊。
她看不见他脸上的泪，他看不见她心里的痛。
两人就像是雕塑一样，不发一言，却有一种外人无法进入的磁场。
打破平津的是黎夜霖的手机铃声。
响了很久，没有接听。
第二次响了，才被接听。
周围很安静，风吹输液沙沙响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太清楚的传来。
“夜霖，是妈妈，田小姐来家里玩了，刚从国外回来，专门来看妈妈，你自己的同学，你回来招待。”
黎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你这孩子，我竟不知你在国外和田小姐关系这么好，田小姐还说给孩子教英语，是不是……”
后面什么戚香没听见了，因为黎夜霖挂了电话。
戚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挂电话，只知道他转身过来，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见了一丝慌乱。
“怎么了？”她诧异的问。
“田小姐也给别的孩子辅导英语。”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
戚香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我们回去吧。”黎夜霖率先往下走，走的飞快，没走两步，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脚步。
两人上了车，方向不是市区，而是黎家祖宅。
那个地方，就像是天宫，而她就是地上的一只蚂蚁。
蚂蚁本该住在地下，狭窄的同里面，平庸的过一辈子。
一旦蚂蚁不识趣，爬到了天宫，别人一人一脚就能踩死它。
死后还要被各种鄙夷藐视的眼神侮辱。
那是她不愿的。
但是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到了黎家，轿车穿过花园，外面风景如画。
花园有各种名贵的花花草草，每天欣赏不重样的，新鲜感一直维持，为住在这里的主人提供视觉美感。
车停在了像是城堡一样的房门前。
戚香第一次来的时候很吃惊，她以为戚家已经算是有钱人，独立带花园的别墅。
到了黎家才知道，什么事天壤之别。
甚至在这之前，她都不相信c城有这样奢华的山顶城堡一样的别墅！
汽车停在喷泉边上，两人下车，踏上阶梯。
管家带着两个佣人，恭敬的站在门口迎接。
“少爷欢迎回来。”管家送黎夜霖手上拿走外套和公文包。
也对戚香颔首打招呼。
戚香点了点头，跟着黎夜霖进门。
便听见客厅传来嬉笑声，“黎阿姨，这个海螺是我从加勒比海带回来的，和夜霖一起买的哦！”
戚香前进的步伐一滞，加勒比海几个字，她突然想起之前黎夜霖送给自己的珍珠项链，不就是加勒比海买的么！
黎夜霖进了屋，黎夫人开心的站起来，“夜霖，田小姐来了。”
田亦双站起来，热情的迎上来。
“夜霖，今天路过这边，就想着好久没见你了，没和你打招呼就来拜访，很冒昧。”
她虽然是在国外念书回来，没有国外留学生的那些国外学来的贴脸礼节，口里也不说英文。
表情含羞带怯，穿衣服也是保守的大牌，尽显教养。
家世好，学历好，有能力，可以说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最招人喜欢。
黎夜霖还没说话，田亦双眼前一亮，对着还站在玄关被人忽视的戚香道：“戚香小姐也来了，快过来坐。”
黎夜霖仿佛这才发现戚香还站在玄关一般，回头对着他微笑，“怎么了？”
戚香立马恢复了正常，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没事。”
两人走到沙发边，黎夫人虽然被丈夫用心的开导过，但是见到她还是有些喜欢不起来。
并非她势利眼，她认为婚姻和恋爱都是讲究门当户对，三观一致，价值观相通，才能长久。
穷人是为了吃饭而活着，有权有势的人吃饭是为了活着。
天差地别，岂能凑合道一起过日子。
戚香一直被黎夫人盯着看，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田亦双倒是个自来熟，拉着戚香的手，“戚香小姐，想不到你也来了，来了就一起吃完饭吧，厨房阿姨在做。你喜欢吃什么？可以让阿姨在准备两道菜。”
这话，真像个女主人说的。
黎夫人对田亦双很满意，把她想成是儿子藏起来的那个女人，为儿子生下一个孩子的女人。
孩子四岁了，如果这样说，也就是在那个女人还没死之前，儿子是婚外情，自然是要藏着掖着。
再加上那个女人死的凄惨，如果儿子在那个女人死后，立马就再婚，别人肯定会说闲话。
而田亦双居然一直默默的守护儿子，一直默默的付出，她觉得黎家亏欠她。
这样的女人，才是真的爱她儿子，才配担当得起黎家少夫人的身份。
明事理，识大体，不多事，已经具备了豪门阔太所有的优点。
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相对干女儿鲁娜莲，脾气坏，头脑简单。
上次还让别人瞧见了腚，衣着暴露，就显得那么不上档次了。
黎夫人道：“戚香师傅，你既然来了，就去厨房准备几道菜把，夜霖早上都没怎么吃饭。”
戚香听了这话，表情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黎夫人，我不做黎家佣人很久了。”
黎夫人一愣，没料到她敢拒绝她的命令，刚好反驳，田亦双说话了。
“戚香小姐真会开玩笑，你是夜霖的助理，爱香餐厅生意那么好，顾客全是对你的厨艺慕名而去的，黎夫人只是也想要尝一下你这个大厨的料理，并非要把你当佣人看待。”
戚香在心里佩服。
你看，这就是聪明人。
既把她捧上天，又帮了黎夫人，两边不得罪。
她再修炼个一千年，也修炼不到这个境界。
“我……”
她还要拒绝，黎夜霖说话了，“戚香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妈妈你要我的贵客去厨房做饭？”
黎夫人立马闭嘴了，脸色很难看。
戚香是真怕这个黎夫人给她穿小鞋。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针对她到也罢，就怕针对爱香餐厅。
毕竟这位夫人可不是因为爱香餐厅是他们黎氏的产业就手软的主儿。
对于黎夫人来说，爱香餐厅那点营业额，不如她一年的零花钱。
丢弃零花钱，撵走一个讨厌的人，很值得。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赚到钱，带着汤圆远走高飞，远离这些住在天宫的人，在那之前，还是低调一点。
“黎总，我今天本来就是公干，如今还要烧饭，加班费必须算上。”
她妥协了，明显的听见田亦双松了一口气。
毕竟黎家母子要是闹得太难看，在场的都尴尬。
客厅安静下来了，黎夜霖把手上的报纸往坐上一放。
“那我陪你一起烧饭。”他站起来就往厨房走，走了几步发现戚香呆呆的没动，回眸道：“还不走。”
“哦。”戚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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