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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之战中战死的将士们遗体运回后,几乎所有的家属都同意将他们葬入此处,只有个别几家不愿遗体火化,坚持葬入自家祖坟,不过,陵园这里也设了衣冠冢,同样立了碑。
祭礼自清晨朝阳初升开始,容湘带着官员们给每一个碑前放了一支桃花,将整个陵园绕行一周后,才回到山脚下安放灵位的祭庙行祭礼。
按照礼部官员指引,她与百官向着诸多灵位拈香拜谒,每个人都一脸肃穆,极为庄重端严。
这场祭礼直到午时才结束,受容湘过于严肃的表情影响,气氛颇显沉重,无人敢在这种场合露出不合时宜的神色。
大抵是朝廷这般重视的态度感染了平民百姓,这日下午有不少人自发地来此祭拜,有的带了果品、有的带了香烛,还有的带了柳枝,以祭拜之礼寄托哀思和崇敬。
陵园有军队看守管理,这里的守卫和宫城一样,是战争中活下来的伤残士兵,同样编入禁卫军之中,饷银和品级都与禁卫军相同。
容湘不愿让人遗忘了这些将士,所以烈士陵园虽派人守卫,却不曾禁止人祭拜,只要不是来此故意捣乱的,谁人都可进入。
她还定下了规矩,此后每年清明皆会与百官前来拜谒,并将之写入了华夏礼制当中。
这场祭礼成了华夏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祭祀,可以与每年的祭天之礼、亲蚕之礼媲美,事实上,这也成了华夏此后每年最为重要的典礼之一。
容湘这个皇帝是女子,所以祭天由她主祭,本为皇后主持的亲蚕之礼也是由她来。按理说,祭祀应有祭祖这一项,可惜她是开国皇帝,且自即位以来从未追封过什么祖先,所以,祭祖就被忽略了。
纵然很多人心知肚明,她乃前宴国皇室后裔,可她自己不认,那就谁也不敢说是。
祭礼后,洛都又恢复了往日繁忙热闹的景象,而在洛都以西的洛西府下辖的一个县城,却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中气氛出现了一些变化。
县城被划为集市范围的城北,这里的店铺多为售卖各种食材的,除了店铺还有很多小摊小贩,多是摆摊卖自家吃不完的蔬菜果子之类的,城中居住的人平日都是在此采买各类食物。
以前这里的环境那叫一个脏乱差,可自从两年前新任府君上任,在各个县城转了一圈,到本县时着重指出了这里需要规整,这不,县令不仅花了大力气规范摊贩商铺,还特意整治了卫生环境,方才有了如今这般光景。
街道地面上再不见什么菜叶泥水,即便是卖肉卖鱼的地方,也不见血腥脏污,街上隔段时间有人巡逻查看,一旦发现有人乱扔乱丢,那是要罚钱的,所以,无论是店家还是小贩,均十分注意自家范围内的卫生情况。
而街上有家豆腐坊,就是要说的人家了。
豆腐坊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姓余,从前被人称为余氏,近几年别人则称她为余三娘,和众多的女子一样不再是只有姓氏的人。
余三娘有一女,年方八岁,名叫王莹莹。
她夫家姓王,是县城附近一个村的村民,只是王莹莹六岁时丈夫病逝了,夫家对她们母女不是很待见,要不是有朝廷律法,她们肯定会被净身出户赶出来的。
幸好当时王莹莹够上年龄分地了,哪怕夫家当时什么都没给她们,但余三娘有朝廷分的一亩上等田,王莹莹除了有自己的一亩中等田,还继承了父亲的半亩下等田,两亩半田让母女俩度过了最初那段艰难自立的时期。
就是在这期间,她们遇到了一个带来转机的男人。
此人姓曲,具体姓名不知,是大半年前在村中住下的流浪汉,村里人都叫他曲大,平日以打猎为生。在余三娘丈夫病重的那段日子里,大抵是看她们娘俩可怜,这曲大时常避了人给她帮点忙,干点力气活什么的,他们就是这么熟悉起来的。
在余三娘母女被赶出王家后,她的娘家也无力接回她们,只能时不时搭把手,母女俩孤立无援之际,是曲大找村长将隔壁的一块地方划给她们,还帮着她们搭了遮风避雨的屋子,让她们得以栖身。
那之后大半年间,曲大帮余三娘干点体力活,闲暇时逗逗王莹莹,叫她数数背儿歌,余三娘投桃报李,也帮他干点洗洗刷刷的活,或是做些吃食等。
不过,二人都很注意分寸,相互间保持着距离,看在村里人眼中就是关系好的邻居,没有因此说些闲言碎语的。
在王莹莹快满七岁的时候,曲大跟余三娘提议搬到县城里住,他们可以合伙开个店,一来比待在村里收入更多些,二来孩子年纪大了,应该去学堂读书了,住在城里离学堂也更近。
余三娘考虑几日,终是同意了,于是由曲大先去城中找合适的店铺,办理相关的手续等等,余三娘则整理东西,收拾搬家要带的诸多物品。
一转眼他们已经在城中住了一年多,豆腐坊的生意也做的有声有色,只是……两人却始终没戳破那层纸,即便所有的街坊都说他们是一家子,可实际上曲大、余三娘母女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的朋友。
不过,近来在余三娘心里,这个“朋友”渐渐存疑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待她们母女很好的男人行迹有些可疑。
豆腐坊是前店后院的结构,前面是卖豆腐的门店,后面有宽敞的院子、屋子,甚至还有个较小的后院,养着些鸡和一只奶羊,另外还有笼鸽子。
余三娘每日早起会先到后院给这些小动物喂食,今日也是,舀了曲大专门给鸽子准备的谷米,她一边给它们添水添食,一边蹙眉看着它们发愣。
和他们搬到县城时相比,这些鸽子并不完全相同,从她心中存疑开始,再一仔细观察,就发现这些鸽子时不时会多几只少几只,多出来的那些也不再是之前的,说明它们的数量是在不断变化的。
那少了的鸽子去哪儿了?多出来的又是从何而来?
余三娘已经有所猜测,她知道,这些鸽子……八成就是信鸽,是用来通传消息的。
近半年来她一直在默默观察曲大,果然看到他时不时会在夜里消失一阵子,而鸽子的数量变化大多也伴随着他的夜间外出,这让她的怀疑从三四分上升到了七八分。
但明知此人有问题,她又十分犹豫,不想让别人知晓曲大的不对劲,毕竟……这是她们母女的恩人,是世上待她们最好的人了。
为此,余三娘心中很是煎熬,她不清楚曲大是哪来的奸细,不想让他做些危害朝廷和陛下的事,也不想他被朝廷抓起来杀了,无论是朝廷、陛下还是曲大,都对她有恩,若没有他们,她们母女早在夫君死的时候就活不下去了,又何来今日呢?
“娘,我去学堂了!”王莹莹背着装课本的布包,站在后院门口喊道。
“啊?哦,知道了,记得把羊乳喝了!”余三娘回神,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朝女儿走去。
“喝了喝了,曲叔刚说过,您又说!”王莹莹嘟囔一句,人已转身朝大门走去。
“你别追了,该带的我都看着她带上了。”一个身形壮实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还端着一盆热水放在院中的井边,招呼道,“三娘,你快过来洗洗,洗好了去吃早饭!”
“哎,来了!”余三娘走过去,手一伸到盆里就顿了下,这是兑好的温水,对于清冷的早晨来说,不冷不热很是舒适。
这时曲大已经转身去搬磨好的豆腐准备开店门了,自从开了豆腐坊,所有体力活都是他在干,从采购豆子到磨豆腐,再到搬运,从未让余三娘插手过,她只需要坐在前面切豆腐收钱就行。
除了豆腐坊的活,曲大每日还在外面做活赚钱,领了工钱回来大部分都交给她保管,自己只留下一点点零花,十分顾家体贴,街坊邻里没有不夸他是好男人的。
余三娘洗完手,望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挣扎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么含糊下去了,她得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重的很,你去吃早饭吧,都要凉了!”曲大见她没去吃早饭,还来搭手帮忙,连忙挡了挡道。
“总不好老麻烦你,万一哪天你走了,我该如何是好?还是要学着做的!”她状似无意道,语气比平日客气了很多。
曲大一顿,悄悄打量了会儿她的神色,思忖一下慢吞吞道:“怎么忽然说这话?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人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两年太麻烦你了!”
曲大面露犹豫,觉得她是在怪他这么久了还不开口提亲,一直不上不下拖着装聋作哑,但他并非不想,而是不敢,也是心有一些顾虑。
他想了想,到底是不忍她生气,便低声道:“我……从未觉得麻烦,你们也从不是我的麻烦。我其实、嗯……其实很高兴你们愿意麻烦我。”
余三娘垂了眼,面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前夫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和曲大完全不同。
曲大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好像也不算反感,斟酌片刻才敢再次开口:“三娘,有件事我一直很犹豫,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什么事?”余三娘的心提了提,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像等着判刑般等着他的下文。
曲大放下豆腐,神色认真了些:“三娘,你愿意让莹莹去洛都读书吗?”
余三娘面露愕然,心中却难过:他果然还是不愿坦白,去洛都……是要到离陛下更近的地方,给他背后的主子传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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