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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的好天气。
五月底,那时刚刚考完三模。
余思归成绩的变化不是很大,仍然在市里排名五十左右,按往年分段的划分,最后在省里大概能排到四百七到五百的区间。
余思归看着成绩条,知道自己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再向前,就是最顶尖的赛道了。
省内前500到100。
——而单省内前100,甚至都是不够的。
而就像短跑运动员出成绩,最初一秒秒的提升非常快,只需调整步幅跑姿、增加练习,提升体能,在最初的阶段提升2~3秒都不是难事。
但真正顶尖的赛场上,在最顶尖的赛道,他们的提升以0.01秒为单位。而那0.01秒,需要最尖端的选手花漫长的时间去突破,去维持,他们稍有不练就会滑坡,而且完全取决于状态与发挥,还取决于上天的眷顾。
考试成绩也是同样的。
——没有不努力的第一名。
所以余思归心里知道,自己今年一定达不到那条线。
这一年来,她能维持现在这样,都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想回归当初的巅峰,少说也得半年。
余思归无声地收起成绩条,看向旁边的盛淅。
对他来说,思归好笑地想,似乎无论在哪儿高考,差别都不大。
第一中学的成人礼在体育馆举行。
窗外洒进金黄骄阳,花枝映在地上,犹如春日的赛里木湖。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生物,大家纷纷向体育馆去;暮春已至尾声,满校园都是花儿,紫藤在风中晃动,月季如瀑布一般。
思归是和刘佳宁一起去的。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穿过开花的春天。
有同学跑着步路过,见了思归,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
“以后怎么办呢?”刘佳宁问。
余思归道:“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刘佳宁安静了许久,轻声说:“高二那年……你再给我十个胆子我都想不到今天。”
那年如星辰一般闪耀的余思归。
思归莞尔一笑:“谁能想到呢?”
“——但我们总是要往前走的。”余思归说,“无论发生什么。”
刘佳宁没有言语,只是握紧了思归的手;两个女孩子彼此心照不宣,此后一切都会天翻地覆了。
以后无论见面多少次,也不会再像此时此刻。
“你在学校留着,要好好学习呀,”归归笑得眼睛弯弯:“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刘佳宁安静了许久,说:
“好。”
……
成人礼兼高考动员由文科班理科班各选出一个人来领头,文科学部选出了一个女孩子,一模考了年级第一,并且人家比较听话而且懂事,比另一位混世魔王强不少;理科这边则毫无争议地拉出了形象好气质佳的盛大少爷。
就算归归的成绩仍有可怕的统治力,老贺估计也会选盛淅作为理科代表。
他写演讲稿时,思归就在他旁边。
余思归坐在台下看着盛淅,聚光灯下,盛大少爷和文科班那姑娘站在一起。
他眉目温和潇洒,西装笔挺,演讲都是完全脱稿——或许老贺选他上场还有他穿西装好看的原因?话说回来,学校里有西装的人也不多……
归归发着呆看向舞台,接着隐约察觉那文科班的女孩子甚至有点不敢看他。
“……”
余思归拽拽旁边刘佳宁的校服,道:“宁仔。”
刘佳宁:“?”
“……我突然发现一个很神奇的事儿,”归归朝台上示意了下:“他——怎么三年下来都没情况?”
刘佳宁一怔。
归归把脑袋靠在刘佳宁的肩上,小声道:“……你看,他明明条件很好的呀。”
长得帅,学习好,待人友善,运动八项全能。这几年文弱的十班的运动会奖牌全靠他支撑着,不至于太难看。
而他本人是非常闪耀的。
“以前九班的一个同学说他看上去太贵气了,”思归奇怪地说:“……让人很有距离感。”
刘佳宁不置可否:“这倒是挺真实的。”
“但不对劲,”归归小声道,“就算再有距离感,也应该有人喜欢他的。毕竟人摆在这,傻乎乎的小妹妹偷偷暗恋他也很有可能……”
刘佳宁:“……”
宁仔犹豫了许久:“其实我高一的时候一度以为……”
“一度以为?”思归一愣。
刘佳宁说:“我曾经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大风小说
“……”
余思归眼睫轻轻地敛了起来。
“你俩……掰了之前,整个班上这么多人,他对你最好。无论是对他哥们儿还是对其他人,在他那儿,余思归你的待遇和其他所有人是不一样的。”宁仔迷惑地说,“……但……但又过了这么久……再也没任何进展……”
刘佳宁显然没见过这号人,奇怪道:“其他人喜欢三四天就会恨不得在一起,闪电恋爱,谈他妈一个月就分手,多的人半年能换三四个女朋友;但那少爷没有半点儿表示,对外也没有,对你也没有——你俩同桌都两年多了。”
“「喜欢」,真的能忍这么久吗?”刘佳宁问。
余思归自嘲道:“我像会知道的吗?”
刘佳宁说:“……”
“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归归说。
然后她莞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啦。”
过了很久,宁仔心酸道:“也是。”
两个人坐在看台上,思归呆呆看着远处的盛淅,他在聚光灯下耀眼无匹。思归心里知道要走了,控制不住,总想多看两眼。
日后前路迢迢,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相逢。
就算相逢,也不再是少年时。
“结束之后……你直接走吗?”刘佳宁问。
余思归看了下脚边鼓鼓囊囊的书包:“是的吧。”
刘佳宁:“你教室里的东西……”
“我回头再来拿。”余思归说,“反正我家这么近,抽天晚上偷偷来一趟,就搬走了。”
刘佳宁:“……”
“你他妈真狠啊,”刘佳宁感慨,“到走了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余思归笑起来:“因为我不重要呀。”
“……”
刘佳宁:“你……”
“……我只告诉了认为我重要的人。”思归说。
“我是他的竞争对手,”思归娓娓道,“是个脾气很大、吸引了老师注意力的刺儿头,或许也是个好同学好同桌……但像我这样的人他在以后的岁月里还会遇到很多。我不是什么无可替代的存在。”
“尽管我挣扎过,”
思归看着台上的盛淅,轻声道说:
“但我仍然是路人甲。”
刘佳宁那一刻,心都要碎了。
这一生她听了许多次思归的真心话,可是竟然没有一次,能比此刻更难过。
“所以路人甲走了就走了吧。”思归浅淡地笑道:“我猜大多数人根本发现不了我今天没来……过客在此处停泊一夜,可是天明了,就要踏上旅途的。”
刘佳宁急切道:“我……”
“我没有说你。”思归笑眯眯地道,“你是我到七老八十了还要见到的朋友。”
她说完,刘佳宁哭了。
朋友无声无息地掉着眼泪,道:“好。”
思归轻声说:“对他们来说「我」不重要。可对我自己来说,「我」是一切。”
余思归似乎被台上的金不小:“一个大活人已经两天没来了,老师您就没——”
贺文彬懒懒道:“感冒了,挺严重的。你想去探病吗?”
大少爷心里一块石头“咚”落了地,冷淡地说:“今天不去。”
贺文彬觉得这学生说话一向很好玩,问:“今天不去,那你明天去?”
“……”
盛淅,气压低得可怕……
贺老师收回目光,不再逼问,漫不经心道:“回去的时候把这堆卷子发了。”
学生拿了那摞卷子要走——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极度压抑、而且明显不想被人察觉,近乎执念地问班主任:“有多严重?”
贺文彬:“……”
贺文彬犹豫着,找了个定位。“仔细一想,真的挺不做人的那种吧。”
盛淅:“?”
他显然没理解。
贺老师一摊手:“我哪知道?”
“……”
下一秒,盛少爷头都不回,拿着卷子走了。
第四天,盛淅来得挺晚。
他睡得不好,也比较冲动,大清晨候在校门口守了一会儿。守到一半终于清醒了些,嫌恶地觉得余思归不配,明明都是姓余的自作自受,傻逼才会因为她请两天假就破防。
和她相处心太软的话,容易被蹬鼻子上脸。
他一路上楼,推开教室门。
余思归仍然没来上学,窗边空无一人,大海蒙着一层雾气,海风湿润
班长挺奇怪的,拿着值班日记追上来问:“淅哥,你同桌这都几天假了?”
盛淅恨不能宰了这人,冷冷瞥班长一眼:“我哪知道?”
班长不愧是班上皮最厚的,毫不在意盛少爷的愤怒。
“我今早一看,归老师今天又请假。”班长嘀咕,“老贺昨晚就给写上了,跟未卜先知似的。”
“……”
班长挺困惑:“总共到高考也不剩几天了,归老师她还来吗?”
盛淅那一瞬,沉默得可怕……
班长:“?”
“来。”他脸色难看地道。
班长纳了闷儿:“真的还来吗?还来就行,但咱们下周二就回家静悟了。归归哥怎么不声不响的?”
少爷冷淡地说:“不太舒服。估计是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换季感冒了。”
“那你多关心关心她。”班长笑起来,“淅哥,你们现在是不冷战了吧?”
那一刻盛淅十分安静,过了许久,终于冷冷地挤出一个字。
“嗯。”
“那太好了!”
班长说,乐呵离去。
……
课间,盛少爷看向思归的课桌。
窗外春雨绵延,台上还放着她睡午觉的猫猫抱枕,一只圆滚滚的小三花猫。盛淅生她的气,和她冷战,却又觉得余思归非常可爱。
回的话。
盛少爷勉强又高贵地想,回来之后的事,就回来再说。
原谅她……盛大少爷重新审视了这两三个星期的经历,感觉冷战的确没有意义,龟龟学不到半点东西,只有发脾气的冲动。
但即使如此也很难原谅姓余的。
姓余的破乌龟片片仗着自己被哄了两年多,终于学会了蹬鼻子上脸……归根到底是养龟人不懂节制,终致养龟为患,为龟作伥的悲惨下场。
盛淅勉强至极,连想到“原谅她”这个念头,浑身气压都低得很,冷冷盯着余思归已经被他收拾过第二轮的桌面。
还他妈敢回来,盛淅嘲弄地想,你考试都要凉了,也不知道考完了后不后悔。
东西还都在,他想,估计明天就来了。
“明天”到了。
姓余的还是没来。
盛淅怒气不住地积聚,犹如教室上空的雷暴之云。
冷战是不可能冷战了,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冷战,余思归脑袋上那根毛胆敢出现在教室门口,哪怕只是晃一下,盛淅都会把她揪进来骂上一顿。
盛少爷周围的气场已经非常可怕,老师上课都不敢点他救场。
有人在附近打闹,不慎撞翻了思归的书堆,盛少爷看着那摞书和卷子异常不顺眼,给余思归全部堆成一座山,连猫猫抱枕都干脆地砌了上去。
“不来就滚。”少爷言简意赅:“反正我不会给她再收拾这个周的第三遍了。”
李浩宇一言难尽:“……三遍?你每句话都挺有槽点的……”
下一秒,大少爷杀人的眼神,猛地劈了过去……
李浩宇瑟瑟发抖,不敢再皮,半个屁不敢放,盛少爷看着素来没有条理性的同桌那堆乐色一样的书和小玩意,讽刺不在场的归老师:“别来上学了,直接收拾东西滚蛋多好。”
他说完觉得挺解气,把余思归非常宠爱的猫猫抱枕一叠,让它像个垃圾一样蜷成了坨坨。
“怪你没个好主人。”盛淅居高临下、十分有病地道。
他欺负完了余思归留在学校的三花儿条条猫,将人家猫憋屈地塞进袋子里,心情稍有缓解,下午时翻了翻他和思归的聊天记录,已经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
盛淅:“……”
冷战这么久了?
再不解决已经没时间了,盛少爷谨慎地想,矛盾是不能拖过高考的。
后面还有报志愿等许多杂事,稍有不慎、沟通时有气就会有很大的差池,因此无论再不情不愿,明后天也不能再继续闹了。
少爷犹豫着想问问余思归明天来不来上学,又觉得这次也由他主动打破僵局……实在很没面子;至少得发过一通脾气,震慑她一下,姓余的以后才不至于太膨胀。
明天再说,他愠怒地想。
——他妈的,费心的东西。
天蒙蒙地下着雨,月季花争奇斗艳,瀑布般倾泻下来。
盛淅早晨特意修了下眉角,还拎了点骂完余思归后用来哄对方的小零食——否则容易被对方记仇,但有点儿吃的就好不少。
姓余的不发脾气的时候已经是个很难伺候、要求很高的小混蛋了,盛少爷想,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盛淅你上学还打扮啊?”他爷爷见盛淅打理,还挺想笑的,“又是和柳博士家那个小姑娘?”
盛少爷莞尔:“您直说同桌呗。”
“缘分么,”他奶奶开心道:“上学去吧,已经没几天啦。”
……
校门口的倒计时表亮着,距离高考还有五天。
盛大少爷拎着小点心,穿过六楼走廊。似乎是离别的氛围重了,整个高三楼层都有点愁云惨雾。
盛淅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发了点儿慌。
像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在很早以前就丢了,只是今天他才发现。
下一秒,他摒了这没意义的念头。
少爷故意晚进来,拎着小零食进了教室,向自己桌子看过去,准备提气把很好捏的余思归揪出来凶一顿,凶到哭和不哭之间就行。
然而下一秒。
——盛淅看见了自己隔壁的、空荡荡的课桌。
“……”
余思归的桌子空了。
她堆得乱七八糟的书、被他塞起来的条条猫,甚至连桌边的垃圾袋,一夜之间突然一点都不剩,就好像她的存在都是一场梦。
连个纸屑都没剩。
盛淅拎着袋子木在那,过了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人呢?”
嗓音甚至是平直的。
他后面那男生住校,愣了下,认真回答:“归老师收走了。”
“……?”
“昨晚下了晚修之后,十点多,她一个人来过一次,”那男生想了想:
“她把东西都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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