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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房间，同唐冷凌颔首致意，随后恭谨地同李文昭揖礼，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与从前无二。
“殿下一路辛苦，往前没有可供歇脚之处，请殿下在此屈就。”
文昭公主坐在炕上，小叫花子一样的打扮，却昂首挺胸地端着公主的架子，“本宫可以去军营住。”
白珏道：“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女子不可擅入。”
他不由分说，又转头同唐冷凌说：“机关弩一事，营中已在清查，劳烦唐公子护送公主回洛阳。”
唐冷凌可不是会听人吩咐的，“有些事，我需要与白羽卫主帅当面谈。”
白珏略一沉吟，而后点头，又同李文昭揖礼，“请殿下在此稍歇，臣领唐公子……”
“你出去！”李文昭恼怒地的盯着那张冷脸。
唐冷凌识情识趣地出门去，顺便把门带上。
“你不问我为何来此，也不问我这一路怎样，一见面就要把我赶回去……白珏，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肆无忌惮！”
一路风雨兼程，小公主没喊一声苦，没说一声累，只听了白珏三言两语，便觉他的声音似刀子割在心头，疼的浑身难受。
“你面上敬着我，供着我，实则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从来没听我的话，不在意我想要什么，自以为是地为我做决定……”
她向来知道眼泪是强有力的武器，只要她一哭，连一国之君都拿她没办法。可面对这个男人，她落不下泪来。
她知道，她的眼泪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她从包袱里取出册子，“这是寒二拟定的驸马人选，我已勾了红，你想不想知道，我选的是何人？”
“恭喜殿下。”年轻将领垂首，揖礼，“臣不敢置喙殿下私事。”
他向来这样说话，李文昭本该早已习惯，可听着仍觉心如刀绞。
她紧紧拽着手中册子，“皇兄说了，只要我愿意，任何人都可以。赐婚的圣旨一下，便无转圜的余地。白珏，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娶我？”
“臣……”淡漠的语音微微一滞，年轻将领单膝一跪，“请罪。”
李文昭心口一涩，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理由，我要听真实的理由。我不是小孩子，你别再想着糊弄我。”
“臣无娶妻……”
李文昭一声怒喝：“你看着我说话！”
白珏抬头看着她。
精致的头盔遮掩住脸的轮廓，将剑眉星眸衬的愈发冷漠。
“当年，凤家长子迎娶武家长女，遭满朝忌惮，惹来落魂关之乱。白家拥兵在外，若迎娶公主，难免步凤家后尘。殿下，难道要看着我白家，家破人亡吗？”
“我……”李文昭惊得找不到话说。
“便是这两年，臣看守昭化宫严了些，令殿下不快，殿下就要置臣一家于死地吗？”
“我何时要你死了？”李文昭红了眼圈，口舌一下子不利索了。
年轻将领继续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殿下可知此意？”
“婚姻嫁娶，所看并非一己之喜乐。臣若聘妻，一为安内宅，二为承香火。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殿下可能做到？”
“我可以学！”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不日不月。殿下但真做好了准备，独守空闺，不知归期？”
“我可以等！”李文昭斩钉截铁。
年轻将领笑了笑，缓缓摇头。
他向来冷着一张脸，难见笑容，那一笑，把李文昭看得呆了，心揪作了一团。
他在笑话她。
“臣所说的这些，殿下都做不到。”
他说：“殿下喜热闹，好玩耍，在臣眼里，不过孩童尔。殿下既安不了内宅，也非臣心上良人，还会给白家带来祸端，臣为何要娶殿下？”
李文昭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的自己，真真像极了乞丐，巴心巴肺地乞讨，也乞不来一个好脸色。
她想，终于可以死心了。
他把话说那样绝，一点也不在意她听了会不会难过，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
他从前那些行径，不过是‘君命难违’罢了。
她甩手将册子扔进火盆里，看着火焰吞噬册子的外皮，吞噬被圈了红的‘白珏’二字，眸眼也被染得鲜红。
她吸吸鼻子，重新抬首挺胸，想要在他面前，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说，“我会尽快回洛阳去，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白珏应声退出，却有士兵上来说：“白副将，主帅请公主移驾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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