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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面，在相国寺的厢房里，她仍旧一身素服，听闻马家家眷还活着的消息时，内敛的情绪立刻便崩了。
这是她第三次见这个享尽尊崇的女人，华美繁复的凤冠遮住鬓角，施了妆容，那五官便似脸谱一般，毫无生气。
她谢恩落座，顺着王妃视线望出去，台上戏子已经离去，唯余遍地茫茫雪色，与满台的落寞凄清。
“凤小姐保住我马家香火，你若有事，老身必定应允。只是不知，他们姑侄两个眼下在何处？”
凤白梅颔首道：“因马家情况复杂，小女不敢确定他们回都一定安全，便着人先送去雁回山。马小姐现已到山上，小公子亦在路上。如今马家声名已正，马小姐封乡君的圣旨传达四方，相信他们很快便能回都与王妃团聚。”
“不……”廉亲王妃抬了抬手，眸中深有恐惧，“别让他们回来，让他们离洛阳越远越好，最好此生都不要回来。”
见她如此反应，凤白梅深感意外。
之前流言纷纷，马家人回到洛阳，指不定被人盯上。如今马家声名得正，马瑶被封为乡君，食朝廷俸禄，想动她的人都要掂量掂量。
且，以廉亲王妃的能力，要护他们并非难事。
何以，她还如此害怕？
片刻失态后，马玉婵神色恢复清冷，“常言道祸不及妻儿，不论阿弟做了些什么，瑶儿和祝儿是无辜的。凤小姐既能从那些人手里保下他们两个，想必也有法子保全他们余生吧。”
那些人指的是哪些人？
是水匪万俊？权励？还是……李坏？
权家养匪是事实，马登道踩着水上飘平步青云也是事实，加上权容歆和马肃之事，关于那些书信流言，或许也是事实？
那么，马瑶会知道些什么吗？
“雁回山是拈花教的地盘，天机阁主与拈花教主有些交情，只要在山上的人，都可得教中庇护。但小女无法保证，马小姐会愿意一直待在山上。”
廉亲王妃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珏，递给她。
凤白梅接过玉珏一看，那玉珏缺口处凹凸有致，正像一朵兰花。
“你将此珏给瑶儿看，她自会信你。”
凤白梅颔首，“是。”
廉亲王妃又问：“不知凤小姐要老身做何事？”
凤白梅将玉珏收好，起身恭谨地福了福礼，“小女想请王妃，为长嫂请命，允许她与凤家和离。”
廉亲王妃并不意外，只淡淡地说：“你这是要老身抗旨。”
凤白梅道：“当年嫂嫂护我凤家，先帝御旨，赞她巾帼不让须眉，钦赐‘情义’金匾，乃大夏功臣。如今，功臣在凤家受了委屈，王妃为其请命，是为维护先帝金口玉言，不教功臣寒心，与先帝御旨并无相悖之处。”
王妃转头看着她。
传闻中的镇魂将军，一身松绿锦衣，长发挽髻披在后肩，发间插一支白玉簪。她五官本是精致，皮肤紧绷绷的，脂粉一扫，只一双入鬓的长眉，叫她瞧起来与深闺女儿有些不同。
可这具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的，却是多少须眉儿郎都无法企及的力量。
她的胆识何其大，手段何其多，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不仅想了，做了，还做成了。
先帝御旨亲封的节妇，所有人都觉得，武家那个姑娘，这一辈子就得栽在凤家高墙内，素服帷帽，了此残生。
可她，先将人赶回武府，引导人们对武烟心生同情；而后摘星楼辩礼，为女子发声，又点出天子之孝不同百姓之孝；再来便是为马家正名，请了她这个廉亲王妃出面请命……
她做了这么多，说不定连皇帝那边都打通了。
“将军如此深谋远虑，便不曾为凤家未来计量吗？”
听她连称呼都变了，凤白梅微感诧异，“小女愚笨，请王妃指教。”
廉亲王妃站起身来，行出几步，方停下来，说：“他是一无所有的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斗不过他。想要的越多，失去的也便越多，不要为了那些虚妄的东西，忽视了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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