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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铁衣觉得花雁回疯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花雁回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兀自盘算：“天字楼三百人，赤瞳院七百，陟罚堂两百，乌衣巷一千八……三千人。我雁回山上万众，人人皆可战，除非正规军队来……”
“花雁回，你晓得你在说什么吗？”寒铁衣沉了脸色。
早前因马瑶等事，皇上对雁回山已有不满，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更加忌惮雁回山？
花雁回嘲笑道：“他敢派正规军队来吗？”他说话起身，挪到寒铁衣对面，将酒壶搁在桌上，“如果皇帝不打算为他老子的事承担责任，你要如何选？”
寒铁衣面有骇色，“已经有太多的人逼她了，你也要逼她吗？”
花雁回将身子懒懒地靠在桌上，“我这是在逼你。”
“我想过了，小皇帝肯息事宁人，一切都好办。如果到最后他言而无信，雁回山这些年为朝廷做的，要他千倍万倍地吐出来。”
他五官生得阴柔，不曾傅粉，眼皮半耷，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却叫寒铁衣觉得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你若肯，哪怕深宫里的人我也能替你救出来，再多的人雁回山都养得起。你若不肯，便早做准备……”
“你要我准备什么？”寒铁衣不可置信地望着绛色衣袍的男人，低声怒吼，“你要准备干什么？如果皇上不肯还落魂关公道，你要拉着整个雁回山谋反不成！”
“未曾忠，何来反？”花雁回嗤笑道。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情绪太过激愤，寒铁衣声音发颤，“你有想过小白吗！若她乐见生灵涂炭，早在珠城便与柳如海合谋了。”
“我自是想过。”花雁回道，“老头子当年早知皇室这个德性，说什么也不会把长姐放在沐家教养。当年他来不及护住长姐，我不会再让李家的人把小白害了。”
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狭长阴柔的眸眼被远处烛火映照出毒蛇般骇人的视线。
“我之所以告诉你，不仅因为她把手里的镇魂军给解散了，更因为她有了你的孩子。没了你孩子也可以养得很好，但她和那小胖子自幼失父……”
“寒二，优柔寡断帮不了小白，凭你那个为爱成痴的长姐，还有捧着书卷的老父亲，帮不了她，更护不住她。”
在寒铁衣心里砸了坨沉甸甸一块巨石后，花教主又云淡风轻地道：“当然，雁回山是继续为李氏江山添砖加瓦，还是在这江山上挖个坑埋个雷，全在小皇帝一念之间。你若有本事让他实践承诺，今夜就当我们没见过。”
他说着，起身抄着手踱步而去。
寒铁衣在凉亭中呆坐半晌，不知悲喜。
拈花教虽然人多，但多有家室，且老花向来懒散，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铤而走险。可正如他所言，若皇上不肯还公道于落魂关，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如当年东北昙花手，一如十年前协助天机阁肃清血衣门，一如五年前千里驰援落魂关。
就因为花家人的护短，拈花教盘踞雁回山数十年，教中弟子行走在外，无人敢惹。
这对凤白梅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一旦皇上知道她和雁回山的关系，知道花雁回的心思，虽不敢出动正规军队去围剿，却一定会对雁回山采取手段。
真到了那个时候，小白会怎么选？他又该怎么选？
还有镇魂军的事，她何时解散的？为何解散？
是怕皇上发现后，会知道他隐瞒的事实吗？就像二十年前的真相那样，她把可能对他造成的威胁都一一剔除了？
她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又暗中谋划了多少？
他一路思索着到了东院，院中无人，二楼灯火明亮。进了房间后，他才看到凤白梅合衣靠在榻上睡着，身上搭着他留下的玄袍，右手垂在榻外，腕上一只檀香木嵌碧玺珠的手镯十分显眼。
他轻手轻脚行上前，将花搁在矮几上，替她将手腕收入袍下，抬眼时，本是睡着的人却正张着眼看他，眉眼微微含笑，眸中柔情似春。
他在榻边坐下，柔声问：“虽过立春，天却还凉，怎么在这里睡了？”
凤白梅拉着他的手把玩，“等你。”
寒铁衣觉着这两个字似有神力一般，令他被花雁回搅扰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安定下来，面上柔柔地一笑，低声问：“我若不来，你怎么办？”
“过了子夜，你若不来，绿绮会上来喊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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