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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着脸拨通了成子杰的号码。
这次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迅速接通，而我耐心的等到了人工服务温柔的解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未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我毫不犹豫的摁断了链接。
请我什么？请我消气？
这件事让我怎么消气。
莎莎是他成子杰手下分给我的人，这个人选挑的的确是好，好的我毫无防备。
上次的事情我已经给过莎莎警告，我以为她会明白，可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估了人心。
作为负责公关部部门的经理，我一定要把这个事弄清楚了。
他不怕林然使些什么手段破坏他的利益，我怕。
尽管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既然是我负责的东西，我就绝不容许一丁点失误。
目的地到了，不待司机下车为我拉开车门，我已经先行一步打开门下了车。
成子杰就站在宅子门口，表情不咸不淡，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重重摔上车门，满腔怒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成总，你到底都给我身边安了些什么人？如果成总不信任我，那趁早把我开除，对大家都好。”口口声声说要让我负责这次项目，帮我手刃仇人，可是背地里却做着这样的事情。
我还真是小看了成子杰。
面对我的质问，成子杰从容不迫的答道：“我记得和你说过，这个情况。”
我冷下脸怒道：“你只说有些你不想解决的人在我的部门，交由我处理。什么人是死是活我自己心里有数。
“但莎莎是你派来协助我做事的，今天这个情况，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成子杰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向我招了招手便回身往宅子内走，示意我进去说。
见此，我也只得先耐住火气，随他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经八百的来成子杰的地方。
虽然怒火让我无暇欣赏这座豪宅，成子杰领着我到了前厅，他坐下来，沏了壶茶给我满上：“你先把火气收一下。”
冷眼接过那杯茶，我并没有喝的打算。
至少在没有得到一个合情合理，能让我接受的解释前，我对他的茶艺并不感兴趣。
明白我现在没有心情谈其他的，成子杰也不再左右言其他。
“你觉得这个人选不好，是因为林然是你恨的人吗。”
他问。
我冷笑一声：“我觉得这个人选没什么不好，问题出在你给我派的人，和你身上。”
“哦？那林小姐大可以直说，我和莎莎，哪里有问题？”
被我如此冷待，成子杰竟然也没半点不悦，反而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这幅样子，倒是我有些愣怔。一时半会想不起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哦，对。
反应过来后，我清了清嗓子。
“暂且先不论我和林然之间的恩恩怨怨。你给我安排的人不提前先给我招呼一声就直接定下人选，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事情已经进展到需要我出面签订文书合同的地步了。”
“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合常理。”
“更不合理的，是她身为我的下属，却要跨到上级，向你汇报情况，并由你告知我情况。”
“成总经商这么久，经验比我多，如果成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一口气将胸中怨气吐个痛快，一时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而我对面的成子杰任我将问题一气呵成丢在他脸上，话中指责丝毫不掩饰，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们就这样对立而坐了足足一分钟有余。
半晌，成子杰终于开口。
“我昨晚接到电话，敲定人选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只不过我没想到，林小姐不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让仇恨感化了智商。”
我一愣，一是没有反应过来，成子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未经过商量就擅自敲定人选，跨级向我汇报。”
“如果今天换一个人选，不是林然，而是别的什么明星演员。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成子杰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点了点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作为部门经理，我有权利知道所属在我的部门名下的项目里需要参与的人员。”
“倘若能保证她敲定的人选可以为我司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或者其他层面的利益，我不会做任何追究，甚至还会像你一样完全信任她，放手由她做。”
“可这保证不了。”
“在这种保证不了的情况下擅自决定公务，我生气还错了不成？”
我皱眉看向他。
这件事难道不是如此简单易懂吗。
说实话，我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看待成氏的利益的。
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看不懂。
我只知道我既然在成氏工作，那自然先以成氏的利益为先。
成子杰从我手里把那杯已经冷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杯递给我。
看起来是十足的耐心。
我开始感到困惑。
眼下这个场面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原以为他会和我解释一下他这么做的理由，或者对这件事道歉。
又或者把莎莎调回他身边，不再辅佐我的工作。
以上这些解决方法里的任何一种，都足以在五分钟内解决掉这桩令人不快的事情，以平息我的火气。
可他偏偏选了一种我最看不懂的方式。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
前者困惑烦躁，后者惬意自得。
“成总，咱们不要再打这些哑语了。坦诚说吧。”
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成子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林小姐不继续固执己见了，这是好事。”
经过一段长久的无声拉锯，我已经无力再与他争论什么。
先前高涨不熄的情绪早已在那段闷长的沉默里慢慢从愤怒的高点滑向平静。
现在的我只想听听他的想法。解释不解释都不重要。
态度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我其实没有什么要坦诚说的东西。”成子杰竖起手指在我眼前左右晃了晃，“要说的，刚刚都已经说过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成子杰顿了一顿，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我随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他正盯着我手里的茶。
我有所领悟，在他复杂的眼神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茶水已经有些泛凉，从茶道上而言，这其实已经不是一杯好茶了。
于是我直白言道：“这茶最好最适合入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没注意，抱歉。”
“既然你也知道，那还用我多提点吗？”成子杰笑了笑，再沏一壶给我倒上，“你和这杯茶，林然和这杯茶，我和这杯茶，莎莎和这杯茶。我认为关系和道理一样，浅显易懂。”
“你最适合发脾气，最好发脾气且有人买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反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举杯细啜两三口，动作行云流水。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也是我为什么昨晚就会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的原因。”
“我能提醒你，你唯一能在以后用上的，也只有一点。”
“不要把你自己当做旧的林悠，也不要代入旧的林悠旧的爱恨情仇。”
面对成子杰好心的提醒，我却沉默不语。
旧的林悠我当然不会再回头留恋，更不可能把现在的自己当做那个软弱无能，毫无还手之力的林氏大小姐。
我是新的我。
但那些爱恨情仇，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父亲的死即便过了四年也依然历历在目。
在精神病院里所受的一切都不曾被遗忘。
与叶沧海一同留下的回忆也曾在又一次碰见他与林然的时候在心脏里挣扎翻涌。
我是新的我，可如果没有那些仇恨支撑着我，我就绝不可能再站起来。
我需要那些旧的爱恨情仇，需要这些本不属于新的我的东西支撑我完成我的复仇。
“我知道这很难。”
看我不语，成子杰一瞬了然。
“我不是要你抛弃那些过去，相反的，我正需要你的这些过去。”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过去的绝不可能过去。”
闻言，我抬起了头：“那你究竟想要我明白什么？”
“当你跳出林悠的过去，重新面对林然，面对她目前能带来的市场效益，你怎么看今天的事。”
灵光一闪，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莎莎和我一样，是将成氏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的。
在抉择人选的事情上，她没有犹豫，直接敲定了林然后越过我和成子杰沟通，由成子杰转告我：木已成舟，我别无选择。
她的确是保证了能使成氏获益，而成子杰也的确信任她。
越过我跨级汇报，也是因为她和成子杰一样清楚。
倘若我知道了人选敲定林然，必定会想方设法选择换角。
利益会否因此损失，宣传功效皆在我这一环。
我从不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就像她从不为人所动，坚定以成氏利益为先一样。
一切云开雾散，拨云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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