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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御兮皱着眉头望着陷入昏迷中的女子，有隐隐泪珠自眼角滑下，宛如浑圆而秀润的珍珠，最后落入发间消失不见。
顾筝在睡梦中喃喃地喊着宋御兮的名字，而坐在一旁的宋御兮听着那哀戚的声音有些手足无措，黑色的眼眸里有着深深压抑的情绪。
“顾筝，醒醒。”已经不知道唤了多少次，开始的时候以为顾筝又入了那阴司鬼婆的迷魂阵，可是查探一番之后并没有异议，脉搏俱都正常，可是就是无法醒来。
宋御兮第一次有种焦躁的感觉，即使再如何默念静心咒都无法缓解。浑身好像是被红莲业火炙烤一般，连着发丝连着皮肉全部被烤焦，心却还鲜活遒劲有力地跳动着。
顾筝在梦中封闭了自己五识，即使再怎么唤也无法得到回应。
宋御兮沉思半响，望着女子嫣红而不住嗡动的嘴唇发呆，最后在没任何犹豫地吻了上去。
湿润而柔软的唇瓣如蜜桃一般的水嫩，宋御兮先前还浅尝辄止，然后感觉到那丁香小舌似乎动了动，于是宋御兮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逐着那小小的舌头，而后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感觉到顾筝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宋御兮依旧没有停，吸允着那舌头，反复研磨似是品尝美酒佳酿一般。
片刻之后，顾筝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而后那双水灵灵地大眼还带着迷蒙的雾气，就这样望进了宋御兮漆黑如墨的眼中，一时，两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动作。
“咳咳，宋御兮你在干嘛！”顾筝眨眨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很傻的问题。待听到自己说出的话之后，顾筝脸又是没来由地一红。
宋御兮也只是失神了片刻，看着顾筝那嫣红而迷蒙的表情彻底融化了他心里的坚冰，那一刻身体中竟然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一向修道而不染红尘，清心寡欲的宋御兮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但是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愉悦填的满满的。
望着顾筝害羞的表情，宋御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淡淡开口说道：“顾筝，你想多了，我在给你疗伤。”
“你当我六岁的小孩子啊，你……你这明明……”
“明明什么？”
“……”
“明明是占我便宜！”
“你说是那就是了。”
“……”
这还是那个清冷的宋御兮吗？这不会是妖怪变得吧，顾筝狐疑地打量了宋御兮几眼，缩了缩身子。
宋御兮有心逗她，以前觉得顾筝精灵古怪，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会害羞地说不出话，可是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
猛然间顾筝想到刚才的梦，那么真实，像是注定会发生的一般，可是此刻看着这样的宋御兮，一时间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察觉到顾筝的情绪不对，宋御兮以为惹她生气了，于是软了语气问道：“怎么了？”
“宋御兮，我是猫妖。”
“我知道。”
“可是你是蜀山弟子，一直以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总有一天你也会收了我。”
“顾筝，你还在介意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并不知。”
“可是终归是人妖殊途。”
“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意？”
她幽幽叹息。
“我懂，可是就是因为知道才怕，宋御兮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我害怕了。作为凡人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在六扇门做一个女捕快，和大斌小斌他们，还有那么多朋友，我以为这辈子可以这么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可是如今一切都乱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宋御兮，你懂吗？你明白努力地想要去靠近一个人，可是却又带着恐惧带着不确定是怎样的心情吗？”
顾筝的语气哀伤而痛苦，似乎所有的委屈害怕，所有的不确定慌乱都紧紧抓着自己的心脏。离开的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甚至于想杀人嗜血来缓解这种痛苦。
宋御兮脸色几度变换，语气温柔地安慰着顾筝，“都过去了，顾筝，不要想了。答应我不要再不辞而别了好吗？”
“嗯。”
顾筝也逐渐平静下来，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桌上的红烛慢慢燃尽最后一点生命，清晨的风有点冷冽，窗子还开着，一时间两人俱都没有说话。
这一路千山万水的走过来，如今走到这一步，好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宋御兮想起上一次顾筝不辞而别，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以前觉得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心满意足，只要不去想那么就不会这般沉沦。
可是当顾筝离开的时候，看不见的时候才最煎熬。宋御兮沉默了片刻，望着顾筝，那猫儿般的眼睛此刻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耳边有几根落发被眼泪濡湿。于是宋御兮自然而然地伸手将那几根长发拂到耳朵背后，开口的瞬间语气也跟着温柔了下来：“顾筝，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待你的心意不会改变。”
顾筝看着这样的宋御兮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摸这是不是幻境。手正伸到半空却是被宋御兮一把抓住，顺便带进了怀中，直到贴上了那温暖的胸膛，听着胸腔处传来宛如晨钟一般的心跳，顾筝才突然踏实了起来。
鼻子一酸，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不许哭，刚刚你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宋御兮安抚似地拍着顾筝的后背，一下下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听着顾筝呜咽的声音，心里没来由地踏实很多。
“梦见你欺负我，拿剑指着我，还要威逼我交出内丹。”顾筝像是漂泊在大海中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竹筒倒豆子似地一一数着宋御兮在梦里对他说的话。说完还往宋御兮怀中蹭了蹭，温软而清新的怀抱，顾筝仿若置身极乐世界。原来情，便是这样的感觉。
宋御兮听了顾筝的话，神色一痛，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曾是这样的人，只是想着伤害她。思及此，宋御兮将黏在自己身上的顾筝微微拉开一点，用手指一点点擦去顾筝眼角的泪迹，一字一句地说道：“顾筝，我不会欺负你，永远也不会与你刀剑相向。”
“真的？”顾筝闻言，喜上眉梢，犹带着泪珠的小脸看起来柔弱可怜，转瞬又似有些担心犹疑地说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了自己呢？你也不会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我陪你。”
“嗯。”
顾筝得了答案，心满意足地重新又扑向宋御兮的怀抱，两人在这静谧而美好的清晨第一次敞开心怀，享受着重逢后的喜悦，好似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肆恩站在窗前看到的便是这样美好的画面，顾筝脸上的喜悦与幸福，一切都那么遥远了。可是心里却是没来由的落寞。十余载的时光，到头来却恍如一场美梦，只是这梦该醒了。他曾经不明白情，曾经无欲无求，而等到终于明白的时候却也是失去的时候。
记忆里那白衣的女子一遍遍地在耳边说着：“肆恩，跟我走好不好？他们不容我，那么你便跟我走好不好？”
他一直沉默，胆怯或者迷惘，如执炬夜行，看不透那黑夜。
“肆恩，不是都说佛门慈悲嘛！那你为何不肯度我？”
“肆恩，菩提的叶子又掉了，下一次你会答应我吗？”
记忆里白衣女子总是不厌其烦地在肆恩身旁打转，一张小嘴喋喋不休。春去秋来，菩提树叶子绿了又黄，时光仿佛在猝不及防间就收回了所有的东西。
然而，缘生缘灭，究竟谁是谁的劫呢？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要如何无我无相，无欲无求？
肆恩知道顾筝没了金身的护持，很快便会彻底沦为妖，而那时候宋御兮的同门又该如何待她，他们又如何跨越那不可逾越的深沟。
后悔吗？似乎有个声音在心底悄悄地问他，肆恩望着手里的三个璧石，默默无言。从此，只是护她安好。
回到房间，肆恩拿出纸笔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就当是告别吧。而后将那三颗壁石吞了下去，他不会让阴司鬼婆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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