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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筝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白止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那双眸子里似乎透过她再看着记忆中的什么人一样,那般忧郁而温柔。
“小猫妖,你是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何会一直在这里徘徊,哪儿也不去。”
顾筝是第一次看见,白止淡若清风的脸上出现一丝满足而幸福的表情,于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有时候也会感觉出那么一丝悲伤,或者说白止流连不去的理由或多或少是悲伤而绝望的,因此她才不会去揭他的伤疤。两人才相遇时候,她曾经一直以为,白止无所求,每日闲适地侍弄那些沽兰,神秘而法力高强,哪里都可来去自如,好似连六界都无法困住他。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了,她来了,我便和她一起走。”白止黑沉沉的眸子中泛起点点温柔,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光华灿烂,又似那黄泉两旁开的如火如荼的彼岸花,开到死亡,极致的美,却也是绝望的美。
直到黑暗再次笼罩,顾筝抬头看去,黑暗中没有任何痕迹,仿似白止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这漆黑的夜,永远只困住了她一人。
白止告诉她,青鸾曾经因为闯了大祸,被镇压在锁妖塔中,每隔百年会凝聚幻影出现在锁妖塔中一次。白止之所以会返老还童,一切不过是宿命使然,他用毕生的修为护住了青鸾最后一缕魂魄,而那些沽兰则为青鸾慢慢修补着破碎的魂魄,每隔百年才会修补一缕。
白止在千年漫长的时间中,独自守候,等着青鸾魂兮归来。
顾筝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维系着他们彼此,似乎宿命两端的人隔得再远,那些微弱的联系,也终会将他们彼此带到眼前。好似一切的坎坷,绝望都已经无法阻挡,就连时间最后都不得不妥协。
白止走了,或许顾筝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他最后终于得偿所愿,青鸾居也是因那个女子而命名的吧。想到这里顾筝的眼中划过暗淡,曾经,在那朴素的小院中,她与宋御兮也曾幸福地相拥,也曾笃定地相信过未来,但回首处却是相望无涯……
自从顾筝被关进锁妖塔之后,宋御兮终日都对着被白雪覆盖的锁妖塔遥遥相望,凛冽的空气是刀尖刮在身上,是会痛的吧,那一日,将降妖针穿透她的琵琶骨,该有多痛呢,究竟是身体的痛来的窒息还是心里的痛,宋御兮已经无法分清。
那时,只觉得有什么风响自空气中传来,仿似忘川之水,冰冷寒意直浇到了人的心底,可是他没有办法退后。只有这样做,明明知道她不甘心,明明感觉到那么绝望的恨意,可是依旧不能有丝毫的心软。
天边的乌云飘来,将明亮的月亮遮了大半,天际漆黑一片,连几颗星辰都看不见,顾筝,不知你可还曾恨我?
衡风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默默地立在宋御兮的身后,眼里的那个白衣的身影,似乎比以往更为孤单冷清了。
肆恩的魂魄在虚无中飘荡了许久,就好像无止境地飘下去的时候,却在黑暗中看到一束金色的光。
“肆恩,今生的缘已尽,你与她的纠缠便到此吧!”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说话,声音清亮而满含威严。
肆恩一惊,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然走在了黄泉路。到处混沌一片,只有眼前的那条路,笔直地通向下一个轮回,两岸河水涛涛,怒吼着夹杂着凄厉的哭嚎奔向远方。
水天相接之处,一大片红色诡异的花朵争相开放,红艳艳的似天边的晚霞,花朵簇拥间似乎望见那样一个纤细的身影,微笑地望着自己,猫儿般的眸子,顾盼间眼波灵动翩然。
顾筝……肆恩喃喃地叫着那样一个熟悉的名字,依稀泪光氤氲了脸庞,清俊的面容有些动容,眸中失神,想要永远将那样一个身影刻印在脑海之中,然而那身影转瞬即逝,只剩下一片开的灼热的繁花,地老天荒,终究是奢望啊!肆恩呆呆地站在河岸上眺望远方,却如何都无法再次想起那面容。
三生石上,每个人的命运都错综复杂,而然总有人相遇,也总有人别离,一生之中寻寻觅觅,颠沛流离,最后,宿命又该将人带到何处?
宋御兮被带到了天界,依旧是仙气氤氲,亭台楼阁,美的似一幅幅水墨画,许多仙君见着宋御兮,眼神里都透露出些许惋惜。连天帝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几次三番让宋御兮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那只不过一只猫妖而已,而他是堂堂掌门,有着繁花似锦的前程。
突破上善若水之境,无边法力,横扫六界。
然而,宋御兮却是执意代顾筝受刑,许多人欲言又止,最后看着那样坚定的眼神,也只能随他去了。
那一天,西方天色暗的似是到了夜间,不多时乌云滚滚,黑压压地聚在那一处,整个天空聚集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时有几道闪电划过,快要刺破天空,而后便是惊天动地的雷声,震得天界都颤了几颤。幸好,在周围布了结界,不然凡间的人看了还以为天空破了一个大洞。
宋御兮一人站在乌压压的云层下方,白衣黑发,孑然一身,显得渺小而脆弱,然而即使是如此的境地,脸上依然镇定自若,眸中印出紫色的闪电似飞龙一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雷刑,没点修为的仙或者妖,连保命都难,稍不注意便是魂飞魄散,连妖渡劫成仙的那天劫都比这轻了不知多少倍。
第一道天雷夹杂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自漩涡中劈了下来,宋御兮只觉得那力道似是要将人直直地打到地心去,而后,只觉得全身麻痹,疼痛这才一丝丝蔓延出来。
灵道仙君棋盘上的棋子都跟着震了震,眸中透着睿智而看淡所有的释然,而后又闲适地夹起一黑子,稳稳地落到棋盘上。
又一道天雷炸响,银白的闪电中映照出宋御兮煞白的脸颊,那从来都身姿挺拔的身影,此刻却有些微微的弯曲,一丝血沿着白皙的嘴角滑下,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眼中只看着那一道道直劈下来的雷电。
耳边是隆隆的雷声,鼻尖似乎有些焦味和着淡淡的血腥味,宋御兮没去数到底承受了多少道雷电,只是觉得身体与灵魂在逐渐分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蜀山众人此刻都围聚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很多人望着西方的那片天空,眼中遮不住的担忧焦急,听着那动静都感觉很恐怖,更别说立在那里,有几人能有那胆量。
几位长老也都紧张地盯着那方,只是看着那雷电一道道地劈下来,每一下都是地动山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界众人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鸣声,狂怒的雷声逐渐归于平静,只是低沉地嘶吼咆哮,不似刚开始的暴烈,然而听在蜀山众弟子耳中却犹如一声声捶打在心上一般沉重。
乌云缓缓散去,宋御兮望着锁妖塔的方向,嘴角勾出一个微笑,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地从天界直直坠落了下去。
衡风早就在此等候,见着那单薄的一席白衣自天际坠落,心里蓦然也跟着一痛,身形一跃,如流星一般窜了出去,一把将那身影接住。
锁妖塔中顾筝心里有些惶惶不安,刚刚明明是正午时刻,太阳却突然被乌云遮住,整个锁妖塔也是黑漆漆的一片。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很是慌张,好似有你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逝去,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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