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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样子，那只饕餮也已经是极限了，它一只眼珠已经碎裂，疼得青筋爆出，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满地都是它青绿色的血液。它终于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另一只完好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像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朔月赦扶我站起身，看到我的手臂擦伤了，眼底掠过一丝心疼，然而我的伤与他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累得大口喘气，屠魔剑在我手中变得很重。但我依旧不能松懈，四处打量寻找灵芝的下落。
四周的白雾已经淡去很多，我看到不远处隐约有一抹绿意。
我拉着朔月赦奔过去，近了果然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一颗透明气泡，中间生长着苔藓般细碎的绿草，那株灵芝就生长在绿草之中，红褐色的外表光洁晶莹。
虽然凌霄殿寒气刺骨，这里却意外地很温暖，气泡下有一根赤红色的石柱在不断散发热量，让灵芝始终被灵石的能量所笼罩。气泡外是凌霄殿极阴的寒气，冷热相交，反而让这株灵芝长势更好，小巧玲珑，却精华凝聚。
我正要去摘那株灵芝，朔月赦突然拉住我的手，制止我的动作。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他，见他神色凝重。
“这里有结界，你碰不得……”
“那怎么办……”
“我来试一下……”
朔月赦正要伸手，我突然想起那日我去冰穴看他的尸体，他失去了一只手臂，也不知道是被饕餮撕裂了还是因为摘灵芝触动了结界……
我不敢冒险，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断然拒绝：“不行！”
巨大的阴影投下来，我回过头，看到那只饕餮竟然用后足站立起来，身形比刚才大了几倍，青面獠牙极其可怕，走的每一步都会让地面震颤。
我拉住朔月赦，下意识地将他护在我身后，仰着头看着饕餮，他愤怒地冲过来，大嘴淌着恶心的口水，“既然你们一意孤行，就不要怨我心狠了。魔尊对灵芝这么看重，等我吃了你们，再禀告魔尊，他绝不会降罪于我！”
看来不解决了这只饕餮，我们是没办法顺利拿回灵芝的。
我松开朔月赦，持剑迎了上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竟敢与这样的凶兽相斗。
可是，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死，我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剑光划破长空，饕餮发出哀嚎，青色的血喷溅而出。
但我也未能全身而退，左肩被饕餮的利爪撕裂，剧痛钻心。
朔月赦见状连忙冲上来，念动咒法，周遭的白雾突然凝结过来，变成锐利的冰箭，霎时间万箭齐发！饕餮挥动巨臂挡开了一部分冰箭，但还有很多刺入它体内，饕餮怒不可遏，嘶吼着扑来，我躲闪不及，差点被饕餮的利爪撕碎！
朔月赦用力推开我，自己还没来得及躲避，饕餮一把抓住他，高举在半空，朔月赦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精疲力尽，甚至没有力气挣脱，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朔月赦摔在我面前，发出一声闷响。
他疼得身体蜷缩起来，地上都是血，在我视线里染成一片红。
我浑身冰冷，耳膜嗡嗡作响，心底突然有股火窜上来。
谁都不能伤害朔月赦！
屠魔剑仿佛感受到我的怒意，在我手中不受控制地震颤，我被震得虎口发麻，忍不住松开手，屠魔剑一下子变大了数倍，黑色剑身闪烁着冷冽光芒。
我跳上屠魔剑，它速度极快绕着那只饕餮，好几次饕餮伸手来抓，都被屠魔剑所闪开，大概是愤怒占据了我的理智，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紧张，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巨兽身上。虽然屠魔剑速度很快，我却站得很稳，好像曾经无数次御剑飞行过。
在屠魔剑的周围跟随着无数小剑，我大喝一声，漆黑利刃纷纷刺入饕餮的另一只眼，爆裂的浆液散开在半空中，它哀嚎着扑过来，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双爪捂脸，叫声极其凄惨。
我趁机跳下来，屠魔剑以迅雷之势刺入饕餮后背，剑光万丈，那只饕餮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便瘫软在那里，再也不能动弹，七窍流出青色的血。
漂浮的空中的气泡突然碎了，那片绿草也破碎成绿色的泡沫，在空中渐渐消散不见，只剩下那株灵芝跌落在地上。
我顾不得捡起灵芝，第一时间冲到朔月赦身边，他已经昏了过去，身体却还在微微发抖，我抱住他，他的衣服被血浸透了，冷冰冰的。我心痛欲裂，声音忍不住哽咽：“朔月赦，你醒醒……我把那只饕餮杀死了……”
良久，他微微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现在带你走！”
我小心翼翼抱着他，尽量不触碰他的伤口。
屠魔剑已经飞到了我身边，我想带着朔月赦站上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才的打斗费尽了我的力气，就算我能带他上去，我也不能自如地御剑。
朔月赦眯着眼看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会拖累你的……”
“我要是怕被拖累，还会来找你吗？”
“可是结界碎了，魔君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我是不会抛下你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如果你死了……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朔月赦扭头望着滚落在不远处的灵芝，手掌展开，仿佛有一股吸力让灵芝飞进他手里，他将沾满血的灵芝递给我，声音愈发微弱，“九歌，你带着灵芝回去……夜阑知道该怎么办……吃了它，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你再也不会死了……就算不去东虞修仙，你也可以成仙……”
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在乎的还是我的死活！为什么他不能自私一次呢！
我怒道：“你没有听那只饕餮说的话吗？我已修得真仙，我不需要灵芝！”
朔月赦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内心已经开始信任朔月赦了，就算是昆仑镜的秘密，我也愿意告诉他，可是一个秘密总会牵扯更多，要想让他置身事外，我只能沉默。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朔月赦闭上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瞒着我……你不想说，我不会追问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宽容呢？
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怀疑我呢……
“九歌，我觉得好冷……我可能撑不住了……你……走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们不是有灵芝吗……”
我拿着灵芝递到朔月赦唇边，以为只要他吃下灵芝就没事了。但朔月赦如此虚弱，根本没办法张嘴，我便拿起灵芝用力咬了一口，没想到它坚硬如磐石，根本咬不动，记得当初夜阑用它来熬了药，如今在这凌霄殿，我要去哪儿熬药？
我突然觉得很无助，就算有灵芝又怎么样？
朔月赦根本撑不到我救回他。
我抱着朔月赦，哭得很大声。
手腕上的乾坤环突然颤动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风突然很大，寒风如刃，几乎要将我的浑身骨架吹散，我抱紧了朔月赦，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鼻息间全都是血腥的味道，那是绝望的感觉。
如果结局是死……
我们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运……
风逐渐变得灼热，飞舞的沙砾打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看到脚下全都是黄沙。我猛地抬头，发现夜阑正站在我面前，见他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夜阑吓了一跳，连忙从我手中接过朔月赦，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九歌姐姐，你哭得这么惨，我还以为朔月赦死了呢。原来只是昏过去了啊。”
“只是昏过去了吗……我还以为……”
我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要想起朔月赦会死，我的心就剧痛。
夜阑吩咐士兵鸣鼓收兵，找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朔月赦抱了上去。
坐在马车上，我才稍微松懈下来，顿时觉得浑身都疼，左肩被饕餮抓得血肉模糊，血流下来染红了整只袖子。我靠坐在椅背上，右手始终握着朔月赦的手。
他的头靠在我肩膀上，随着马车颠簸而轻颤，我扭头便能看到他苍白绝美的侧脸，我取出锦帕擦擦朔月赦脸上的血迹，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发呆。
夜阑在旁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活着回来。”
我瞥他一眼，“我说了，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夜阑沉默片刻，轻声问我：“姐姐，你恨我吗。”
他的声音轻如蚊蝇，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垂着，分外小心翼翼。
看他这样，我也有些心软，我已经带着朔月赦回来了，那些恩怨情仇突然之间没那么重要了，“恨你有用吗？夜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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