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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雪与雪之间的距离 >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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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去吧,刚才好像有几滴雨落到我脸上了。”大头对我说。她话音刚落,我也感觉到了雨滴落到手背上的瞬时冰凉。于是我们开始往公交站牌那个方向走。

    刚走到站牌前,大雨就“哗哗”下起来了。许多行人为这突然而来的大雨而表现得手足无措,向四面八方胡乱奔跑,有的索性直接钻进了出租车。我和大头站在站牌下面躲雨,尽管如此,我们的衣服还是被打湿了。于是我们一边看着街上这一幕幕慌乱的场景,一边抱怨公交车怎么还不来。聚集在我们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了,我想:又得站着回学校了。

    等公交车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下雨的过程。无数条银线垂直从黑色的天空中降落,在城市的灯光渲染下显得非常梦幻。我的眼镜上渐渐布满了水滴,有几滴雨还落到了我脸上,竟然怪疼的。原来雨也会让人感到疼痛啊,别看它只是一滴滴简单的水珠。它们迅速地落下,不带任何留恋,似乎受够了云朵的束缚。这样的过程是绝望的,也许这就是它让我感到疼痛的原因吧。

    公交车终于来了,大头拉着我挤上了车,准确的说是人群推着我们上了车。整个车厢空间瞬时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似乎这辆车是一块大面包,我们这些人就是使它膨胀的酵母。我怀疑这车马上就要爆裂,然后车轮滚到路边,溅起许多泥水。

    站稳之后,我仍习惯性地透过人群往窗外看。雨水布满了车窗玻璃,扭曲了外面的灯光夜景,一切都显得朦胧。我不禁感叹我在J城这四年的生活竟然会用这么诗意的方式来结束,这在四年之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两天之后的上午毕业典礼就要举行了,下午我们就可以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疯子她们几个特意为了领这“两证”而赶回了学校,我们宿舍终于在毕业前一天有了一次“小团圆”。我们约定今晚一起再出去小聚一次,但我们都不想参加毕业典礼,因为它无聊至极。我们先要坐在台下等待,听校长讲话,听书记讲话,听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讲话……然后还要又一次穿上那闷死人的学士服,拿着一个纸卷,走上台去和领导、老师一一握手,接着就是“咔嚓”一声,整个仪式就这么结束了。这是我们在C大的最后一天,竟然要在这种形式主义的仪式中浪费一上午的时间,真是太荒谬了。

    但在班长的一再催促下,我们几个还是一早就到了礼堂门口集合,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到了地方一看才知道我们上当受骗了,因为班里根本没几个同学来。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林沛东竟然来了,他坐在礼堂门口的石阶上,还穿了一件古怪的红格子衬衫。他看见我走过来了,就笑着向我摆摆手。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种悲伤的感觉。

    班长说让我们先在外面等一等,一会儿再进去。这个“一会儿”的时间概念很模糊,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们要等很久。大头叫嚷着肚子饿,说要去小吃街买早饭。我不想吃东西,就没有跟着她一起去。并且我想趁这个机会多和林沛东待一会儿。于是我挨着林沛东坐下来了。

    我问林沛东:“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林沛东说:“差不多了吧,该卖的就卖了,该扔的也扔了。今晚再收拾一下,明天早上走。”

    我不禁激动地说:“我要去车站送你!”

    林沛东笑了笑:“不用了,到了车站估计你又要哭,就要让别人看笑话了。”

    我一撇嘴,说:“我才不会哭呢!又不是拍电影。”

    林沛东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还是在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吧。”

    这样一来,我就不想再说“送他去车站”这样的话了。但我又找不出别的话题,因为林沛东的工作问题还没解决,我不好意思多问。林沛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各自托着下巴,各自发呆。我时不时偷偷瞟林沛东一眼,希望他能再和我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客套的毕业祝福也好。但林沛东仍然什么都没有说,他一直看着远处的某个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什么特殊之处,只看见对面通往一餐的大上坡上人来人往,有的步履匆匆,有的优哉游哉,这种景象真是太正常不过了。毕业日毕竟只是我们大四的事情,对于这个学校、对于这个学校其他的同学和老师来说这个日子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本来就起得早,林沛东又不和我聊天,再这样盯着那一个个人影过来又过去,要不是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儿地叫着,我早就睡着了。我不停地打呵欠,盼望着毕业典礼早点开始。

    等啊等,大头都吃完早饭归来了,班长还不通知我们进礼堂。大头说她在小吃街看见路宇了,他穿着拖鞋在买肉夹馍。我想再多问几句,但鉴于林沛东在我旁边坐着,所以没有说什么。正在这时,班长兴冲冲地朝我们喊:“你们几个快过来,我们要进礼堂了!”

    我们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走上台阶进了礼堂。一进去我就看见台上坐了一排校领导和老师,有的面孔我是四年来第一次见到。我再抬头一看,红色的条幅映入了眼帘,上面是几个大字:“S省C大2011届毕业典礼”诡异的是,整个礼堂光线很暗,除了主席台上有灯光以外,整个台下都是黑糊糊一片,隐约可见人头攒动。我想,若是台上的校领导长相凶恶,我会以为自己到了地狱宣判厅。这样一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领导们和代表们进入了漫长的讲话程序,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有人在台下不停地用手机拍照,掌声也不断响起,我也应和地拍了几下巴掌。讲话结束后就是放校歌,全体起立。自从军训结束之后,我就再也没唱过校歌,也没听别人唱过。现在校歌在毕业典礼上响起,多少还是能勾起我的回忆的。我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哼唱起来:“像清泉从山中流过来……”

    正在我“陶醉”之时,音乐竟然停了。一时间台下就像炸开了锅,台上的领导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面面相觑,我可以看到他们脸上尴尬的笑容。就这样,毕业典礼上最让我有所感动的部分就在一片喧闹中结束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骚乱的局面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我们就在班长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套上了学士服,戴上了学士帽。这学士服和学士帽不知前面有多少人穿戴过了,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儿扑面而来。我们一个个都皱着眉头,互相抱怨着。接过纸卷的时候我心里就一直在祈祷:“神啊,赶紧让我们上台和领导握手吧,让仪式快点结束吧!”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轮到我们上台了。排队的时候,孙秀秀在前面一个劲儿地“嘿嘿嘿”地笑,张小不不停地在呵斥她。我身后又有几个同学在打闹,隐约可以听见大头的声音。大家都显得十分高兴,好像上台是去领奖一样。其实我也很高兴,因为终于快解脱了。

    我们一个个走上台去,依次和领导握手。领导对我笑,我也对领导笑。领导和我握手的时候很亲切,仿佛我们是老朋友一样。实际上领导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领导。几秒钟过后我就在“咔嚓”“咔嚓”的声音中随着队伍走下了台,整个过程就像流水作业一样,机械化,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我们脱下了学士服,把学士帽和纸卷扔到箱子里,快步走出了礼堂。在黑暗的礼堂里待了一上午,我的眼睛对阳光竟然不太适应,感觉有些刺眼。周围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终于结束了!”“解放了!”可不是吗,这个烦人的毕业典礼终于结束了,下午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我们就可以滚蛋了,滚得远远的,再也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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