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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干枯发皱的前胸肌肤下，有一团发着灼目的绿光，周遭皮肤正在缓慢被绿光蚕食，所过之处留下黑色的孔洞，虫蛀一样遍布半个胸膛。
这样的伤的确是玉牌造成，但玉牌分明嵌入了树灵体内
艾月满转头无奈地看着少女，一字一句只希望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你一直不说实话，其实和我无关。”
“只是我卖玉牌的时候将你们两人的言咒分别打了进去，收回清气也自然需要言咒的力量。我不想深挖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若是另一个人伤了她，解决这件事也必须让她来。”
周蓉已经请假在家三天了。
将自己关在房间，也不开灯，缩在被窝里像是将自己当成一只贝壳。
她紧紧裹紧壳，含着的珍珠不是美的，而是她三天来没日没夜的噩梦。
怎么办，怎么办。
被子已经开始散发臭味，床下全是吃剩的垃圾袋，窗户关得紧紧，上面摆着瓶口朝下的玻璃瓶。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轻轻地。
“谁！”周蓉猛地嘶吼，尾音劈出个弯来。
“……是我。蓉蓉，你好点没……”
“闭嘴闭嘴闭嘴！我没事！”
外面的人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周蓉隔着被子似乎听见一声隐约的女人的抽泣，然后就和往常一样，动静消失不见了。
知道妈妈上来喊自己时一定将饭菜放在门边了，周蓉闭着眼睛，向神明菩萨祈祷。
……她不是故意的，她做的是对的，自己只是想要从怪物手下拯救表姐，没有，没有……
没有杀人。
看在她为世界除去一只心怀叵测的妖怪，就算是做了一点错事大家都会原谅她的吧？
在被子里疯狂抖动的周蓉含糊不清念着佛号，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爬了出来，她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担惊受怕又饿，饭菜就放在门口，只要打开条缝就好……
她拖着没有力气的双腿爬下床，伸手将门打开，外面果然放着一碗饭菜，香喷喷的红烧肉盖在最上面。
周蓉伸手去拿，伸到一半的手被横伸出来的手抓住了。
“啊——！”她尖叫着朝后疯狂翻滚，门在混乱中被蹬到，狠狠夹到了想要挤进来的人的头。
周母被夹到的额头上流下一丝血，她无措又天真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蓉蓉，是我，你……”
“出去！出去！”周蓉完全不听她讲话，暴怒和惊骇之下竟然推着母亲的头按了出去，周母的耳朵从后往前在门框上狠狠卡了一下，闷哼一声被推了出去。
惊魂未定的周蓉紧紧靠着门，感受着那边越来越大的撞击力度，她仰着脖子将全部体重都靠在门上，直到那边的力量逐渐变小，最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被汗和热气蒸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手去揽。
然后看着手上刺目的一点血红，双眼一翻，靠着门滑了下去。
木兮子咬着下唇，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是不是我去找周蓉，就能救她？”
艾月满坐在一根粗如水桶的树枝上，粗黑扭动的树枝在他手下像是乖乖的小狗，主动伸过来叶片凑到他的掌下，被摸得舒服了还会轻轻抖动。
手中没有停下释放普通人看不见的稀薄灵气，艾月满低着头怜爱地揪了揪才长出来的嫩叶片。
“算是吧。”
他没有骗木兮子。若是长老或是随便一个师叔在，自然可以强行将玉牌拿出，但那是基于他们有足够的灵气能让树精被刨开魂核的过程依然能保持生命。若是让他去做，只能强行用灵液续命。
但和之前白昭的情况一样，这个树精也受不住过于滋补的灵液。虽然也不是不能稀释。
……艾月满也并不想随便暴露身上的宝物。
漫不经心摸着手下枝干，他的灵识顺着树从四面八方延展出去，最终竟然包裹了整个老城区。
这种开阔的视野是他自修炼以来第一次感受，每个人的表情动作甚至虫子搓一下后腿都能感觉到。
宛如主宰。
旁边的树枝动了动，是木兮子爬了上来，她向高处的艾月满招招手，轻声喊道：
“我知道怎么让周蓉过来。”
正午，麻雀从远处飞来落到窗户叽叽喳喳一会，低头整理了下羽毛，然后继续飞远。
阳光挤进只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帘，一根暖线竖着把房间劈成两半。
周蓉迷迷糊糊动了下脑袋，后脑的剧痛让她皱起脸，伸手一摸。
还好，没出血。
血是别人的。
她在衣服上蹭干净已经凝固的血迹，蹭到手掌发红。
旁边充着电的手机响了一声，周蓉眼神无光盯着看，慢慢挪过去。
将同学和老师的询问全部略过，她看着最顶上的一个头像，呆了一会，点开。
木子：[阿蓉，我想和你谈谈]
木子：[很重要的事]
谈什么？妖怪已经死了，还需要什么？
接着传来的一张图片缓冲了很久，周蓉刚想把手机丢开，图片便跃到屏幕上，一下子让她停下手。
那是一棵树……不，与其说树，不如说更像一个长着人脸的树坨。
在正中心有一点绿光，在绿光周围是大大小小的黑色虫洞，旁边布满恶心的树瘤，像是人知道疼一样，几根粗大的藤蔓围抱树身。最让人反胃的是最上面那张脸居然栩栩如生，已经出现了五官。
木子：[她就是妖怪，已经快死了……虽然没什么作用，但你真的不想最后见发小一面吗？]
艾月满看着木兮子发完：“有用吗？”
这与其说劝解，不如说是什么凶手的犯案定论。
“……如果她看见了。”这个一直满口谎言的女孩子深吸一口气，“是我和许木认识十多年的周蓉的话，她会来的。”
艾月满没说话，手下的树枝主人虽然依然昏迷着，但树是不会骗人的。它将它的心情传递给同为植物灵精的艾月满，温和又柔软的抚摸木兮子的肩背。
夜哭鬼一直没动静，他好像对木兮子意见很大，对艾月满帮她这件事感到很不满，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说话。
……但说真的，玩偶自己动起来还有说话，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太刺激了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等待的途中木兮子慢慢道：
“我和她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不是很意外少女突然的坦白，艾月满半用心半不用心道：
“嗯？”
木兮子趴在床边慢慢抚摸少女的发丝，看着少女的眼神温柔又依恋：
“我一开始真的以为她是人类，一直和她当好朋友。她也一样，最好的朋友就是我，我们什么都谈得来，会互相交换喜欢的东西，做一切朋友做的事情。”
树枝微微抖动，晃眼像是在点头。
“所以当她告诉我她不是人类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艾月满听到这里惊讶道：
“她主动告诉你的？”
“嗯，”木兮子轻轻点头，“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
夜哭鬼也猛地在口袋里面窜了一下，那岂不是已经至少两三年……！
木兮子的故事继续了下去。
她和许木幼年相识，在还扎羊角辫的年纪偶然看到了独自一个玩沙的小女孩，木兮子自来熟，觉得这个小姐姐真好看，可稀罕，上前硬是要贴在人家身上一起玩。
许木不擅长拒绝人，本来只是随便出来逛逛的她被缠着玩了一天，直到太阳落山，木兮子的妈妈找疯了才在古城背后树林找到笑得傻兮兮的女儿。
被妈妈抱走后，傻孩子对她笑得一脸灿烂，挥手说下次再见！
许木坐在木椅上，突然也学着轻轻笑了起来。
于是她们再次相见了。
编造一个身份对许木来说简单无比，她成功改变了周围人的记忆，伪装成人类和木兮子在一起。没有发觉异常的木兮子将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以为所有分班分校都是巧合，她和许木就该像名字那样有缘，她们是天生要在一起的。
她拉着许木半夜偷偷去宿舍楼顶看狮子座流星雨，冷得直搓手，后来又撑不住靠在许木肩膀睡了。许木本来不想叫醒她，当第一颗流行从天边划过时她却突然醒了，激动地握紧双手开始许愿。
三个，第一个就是许木。
‘我要和许木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或许是流星有些太过璀璨了，星光下短发的少女双颊粉红迷人，总之宛如猪油糊了心，长发的妖精突然一把握住许木的手，眼睛对着眼睛小声说了自己的秘密。她原先想瞒着木兮子一辈子的秘密。
木兮子瞪大了眼睛，然后很快笑起来。
“没关系，我们不管如何都会是朋友的，我不会背叛你。”
木兮子贴在许木耳边轻声重复这句话，脸上的笑不是快乐，却也和悲哀无关。
她和许木相识相伴，无论如何回想起曾经，都不会和悲伤有关。
“我不会背叛你，你也知道这一点吧。”
房门出传来响动，少女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艾月满没看清，身旁的树枝箭一样射出去，随后扯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尖叫着被拉进，房门随即关上，艾月满事先布下的结界生效，将声音完全阻隔。
头发油亮衣服凌乱的周蓉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景象，她疯狂挣扎：
“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杀人，有人杀人了！”
木兮子站在地上抬头看她，闻声轻笑：
“杀人犯，在说什么呢？”
艾月满也走了回来，他确认了门口的灵石阵很坚固，回来就听到这样一句。
小哭的反应大得多，一下子从口袋窜了出来：“杀人……？”
艾月满将他往下一按：
“淡定，先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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