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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胭脂策:待嫁太妃 > 第159章:兄妹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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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回家!”卫元儿手抱孩子,一手来拉沈溪。

    原本准备出城办差的沈滔临时却有了不想离开的打算,与自家妹子一并回转家中。

    沈宅和许多应州城寻常的百姓人家一样,是一座砖瓦小宅。三间正房,东边是两间偏房,西边置有厨房、柴房,挨墙的一角有个低矮的茅棚,挂着竹帘,应是茅房。院子里植有几棵桃李等树,还有一丛玫瑰花,不同于别处,这丛玫瑰花长得极好,有一人多高,更像是树。因正值冬天,玫瑰花上的绿叶早落,只留下满枝的花刺。

    “溪儿,快说说,这几年你去哪儿了?”进入正堂屋,不待沈溪坐下,沈滔就先问开了,“你过得好吗?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还有,为何有人带信来说你死了?知不知道我难过了多久……”

    一位老汉从厨房出来,提了一壶开水,勤快地沈溪沏了热茶。

    “这是鲁伯。鲁伯,这是小姐。”

    鲁伯约莫六旬上下,花白头发,穿着粗布衣衫,倒也打扮得干净体面。冲沈溪福身,道:“老奴见过小姐。”

    卫元儿道:“他是我娘家逃难过来的,去秋刚巧到了应州城,我们便索性收留了他们祖孙。哦,他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孙女,也是个勤快人,你哥不在的时候,就与我作伴。”

    沈滔现在就心急,想知道沈溪这些日子怎么过的,不满地道:“元儿,妹妹刚回来,往后慢慢与她说不迟。快去厨房准备些吃的,妹妹一定饿坏了。”

    卫元儿将怀里的孩子递与沈滔。

    沈滔接过孩子,孩子倒不哭不闹。

    “对了,溪儿,这些日子你究竟怎么过的?”

    她又能从何讲起?

    难道要告诉哥哥,自己曾是假公主景阳,也曾踏上和亲路,还曾与人周旋……

    这诸多的过往却不能告诉哥哥,也免他将来被自己拖累。

    “哥,你问这么多,要我从何说起?溪儿很好,一直过得很好。”

    只要哥哥好,过得幸福、自由,她吃多少苦头都愿意。

    沈滔欢喜的眉宇微锁,喜色渐渐褪尽:“月前,我听到一个传言。说是凉国太子外宅是一个也叫沈溪的女子,她……不会是你罢?”

    她低垂着头,沈家乃是晋陵名门望族,祖父、父亲都是江南有名的名士,行事为人磊落光明,何时出了她这样的女子,无名无份,竟然沦落到与人做外宅妇。

    “溪儿,那人即便是你,哥哥相信你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溪的沉默,让沈滔猜出了答案。

    为何当日,沈溪要送来自画像,还令人假带消息:说她死了。这其间定是有大事发生,沈溪不说,沈滔也不愿深问。

    “哥哥不管你过往怎样?而今回家了,就踏踏实实做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待过些日子,再让你嫂子托人给你寻户好人家,如此,也算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只是……这两年你去了哪儿,做了甚?外人不便明言,我是你哥,你总得和我说说罢。”

    让她说什么?

    实话是不能告诉哥哥的。

    沈滔亦是聪明人,若是她编的谎话不够真实,很快就会被他给凿穿。

    沈溪的心纠结着,好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了藉由,道:“自与哥哥几年前分别之后,我就遣往了皇陵以西,为零陵公主守灵三年。这亦是一早右苑主就答应过的,她说待三年期满便允我还家……”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可三年期满了,我却找不到哥哥的踪迹,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马二叔,他告诉我,你在应州城做捕头,还说你在去年成了亲,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她从来都知哥哥的下落,却不想因自己累及于他。

    “你还真是,不就是去为零陵公主守灵,怎的将自绘像和母亲留下的玉镯送回来?害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沈滔说着,将目光落在堂屋上方的那幅自绘像上,他站起身,道:“既然今儿回来了,去给祖父母、父母上炷香。”

    兄妹二人步入东堂屋,堂上摆放着一张宽约丈约的桌案。案上供奉着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祖父沈康之灵位”尤其醒目,是黑而肃穆的沈碑,刚劲有力,出自沈滔之笔。

    沈溪乖巧的取了香烛,毕恭毕敬地叩拜、施礼。

    沈滔心头笼罩着一层阴霭,他不相信沈溪说的事儿。溪儿的性子,他是明白的,既然她要撒谎骗他,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溪儿拿定主意不说,他便不再问。只是心却隐隐作痛,他们是彼此最在意的亲人,可是连亲人之间都不得不有所隐瞒。

    “若是爷爷知晓你平安归来,一定会含笑九泉。溪儿,还记得最后次和爷爷在一起时,他说过什么吗?”

    沈溪如何能忘?

    那时候,沈康完全可以逃走,却选择了和全家上下一起面对抄斩,只叫沈滔父母和他们兄妹去书房。

    沈康意味深长地对父亲说:“一鸣,滔儿是嫡长孙,而溪儿冰雪聪颖颇得我心,你要答应为父,定要保他们兄妹安全。”

    沈滔夫妇含泪应承。

    沈康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沈滔兄妹,将两人的小手握在手中,说了一句至今都令兄妹二人难忘的话语。

    沈溪从沉思中回来,道:“爷爷说,哥哥身负沈家重责,传衍沈氏血脉;而溪儿颇得爷爷真传,要将沈碑传承下去……我们兄妹无论何时何地,怎样处境,皆不可轻言生死,因为哥哥是沈氏的希望,而溪儿担负着传承发扬沈碑的重任……”

    沈滔深深埋头:“爷爷生前,一直偏爱妹妹。还望妹妹以沈氏声誉为重,如今归来,便安心在家待嫁。哥哥回头去寻马伯伯,托他给她寻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如此……”

    她刚刚归来,可沈滔就说要她出阁。

    且不说,她心中有人,只说眼下这样的处境,经历了那么多,她还如何能安心嫁人为妇。

    “哥哥,溪儿不想嫁。”

    沈滔面容为之一拧:“为甚?”

    她轻轻地问自己:为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她还如何能安做一个本份的女子。就算她愿意,上苍还能给她这个机会吗?

    几度嫁人,红尘沉浮,她甚至不敢幻想能做个寻常的小女子。“溪儿刚得与哥哥相聚,溪儿想留在哥哥、嫂嫂身边,不想嫁人了……”

    “怎能说这样的傻话。若是祖父、父母在世,定会替你寻个百里挑一的好男儿。如今他们虽不在了,长兄如父,哥哥自不会马虎。”

    沈溪抬起头来,望着沈滔,这是他的一番美意,实在不忍相拒。道:“如此,哥哥能答应我三个条件么?”

    “说来听听。”

    沈溪用心细想,道:“溪儿未来的夫婿,一、文,书法行云流水,丹青风格不俗;二,武,能胜得哥哥,豪气干天;三,更要真爱溪儿,否则溪儿不嫁。”

    沈滔听罢,朗声大笑起来,道:“这几年我在应州城也认识一些江湖朋友、三教九流,若要寻出这么个男子倒也不难。”

    卫元儿捧着几叠精美的小菜,含笑进屋,扫过兄妹二人,道:“相公说得容易,你倒说说,自己认识的朋友里,可有能文能武者?”

    沈滔敛住笑声:将熟识的朋友,认识的熟人、邻里,年龄相当,家势相当的人逐一在心头过上一遍。如此条件的,还当真寻不出一个人来。少时,为自己一时口出狂言感到羞愧。

    “妹妹放心,哥哥自会替你寻个这样的妹婿。”

    沈溪笑。

    “哥哥不用着急,一月寻不着,溪儿等候一月;一年寻不着,就等一年……”

    最好永远也寻不到,这样她就不用嫁人,可以静静地呆在哥哥、嫂嫂的身边。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捧着稀粥,卫元儿为沈溪盛了粥,递了过来,温和地唤道:“罢了,罢了。再不用饭,怕要凉了。溪儿,这是我近来学做的江南小菜,你也尝尝。”

    沈滔道:“你嫂嫂的江南小菜虽不及晋陵的地道,不过还不错,你尝尝。”

    这便是家,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却有热菜热饭,还有家乡的风味。沈溪的心暖暖的,与哥哥的相逢,一直是她最大的心愿。

    而今,哥哥近在咫尺。那样温和地看着她吃粥。

    嫂嫂,近在眼前,就像小时候母亲看她一样的目光,充满怜惜与亲切。

    无论这个冬天有多少寒意,因为有他们,她的心便感觉不到冬的寒冷。相反,她的心已过早地步入春天。

    沈滔有着其父的儒雅与温和,而卫元儿却是一个贤淑的寻常妇人。

    沈家,终于有些像家了。

    因为这家里有了女主人,还有了一个孩子。

    “相公,既然今儿溪儿回来,就不要去办差了。明儿再去吧!”

    卫元儿如此一提,沈滔忆起事先约好的事,倏然起身道:“好不容易得了那贼人的下落,怎能错过。娘子,好好照顾溪儿,我先去衙门。”

    沈滔说完,一手正正帽子,飞野似地跑了。

    卫元儿在后面急道:“你去办差,抱上孩子做甚?”

    沈滔一急,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这孩子不哭不闹,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冲沈滔浅笑着。将孩子递到卫元儿怀中,道:“我去去就回,好生照料家里。”

    卫元儿望着沈滔的背影:“真是的,丢三落四,瞧——”

    话还未说完,沈滔又转了回来,从桌上抓起宝剑就冲出家门。

    吃罢饭,沈溪要收拾碗筷,还没动手,卫元儿忙道:“这种粗活,不用你做。”提高嗓门,唤道:“杏丫——”

    杏丫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鲁伯的孙女儿,举家逃难途中,与家人失散,他们祖孙一路乞讨到了应州城,得遇卫元儿。卫元儿念及是同乡,收留了这对祖孙二人。

    婴孩长得像个瓷娃娃,一对眼睛又黑又亮,乌溜溜地转动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遮掩在长长的束袖之中,却不停的晃悠着。

    “嫂嫂若忙,把孩子给我吧。”沈溪接过孩子。

    卫元儿一面将孩子递与沈溪,目光却停留在她那双熠熠生辉的明眸里,这样的眼神真的太熟悉了。

    拽拉着沈溪,姑嫂二人进了西屋,拉她坐到榻前,道:“是你吗?那个在幽州军营救我的人……”

    那时候的她,又臭又丑。

    沈溪埋下头:她不能承认,不能让哥哥知道,她所经历过的事。以哥哥的性子,一定会很难过的。她不要哥哥难过。

    抱着侄儿,用手指轻抚他的脸颊,孩子转着脑袋要用嘴含沈溪的指头。“我不知道嫂嫂在说什么?”

    “溪儿,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救我的恩人是你,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未忘记过你的眼睛……当我来到沈家,第一眼看到你的自绘像,我便知道……”

    卫元儿是她的嫂嫂,是她哥哥的妻子,而今亦是她的亲人。

    她可以瞒着哥哥,也可以欺骗着旁人,却不能再瞒着她。

    沈溪压低嗓门,道:“嫂嫂,请你不要告诉哥哥,好吗?”

    “溪儿……”

    眼波流转,明眸生辉,她低垂着脑袋:“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吃些苦又算得什么,只要哥哥好,溪儿便值了。望嫂嫂不要告诉哥哥,好吗?”

    卫元儿想了一会儿,留意到沈溪用到“哥哥好,溪儿便值了”:“你所受的苦,都是因为相公?是这样吗?”见沈溪不应,卫元儿更加能确定被自己猜着了,心中颇是感动,又道:“你不想他知道,更不想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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