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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旧城暮色迟 > 第一百零一章 “星河”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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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卿知道,孟家下人最喜欢的是庭安,大家对庭安是真的好,上上下下都是真心实意围着他转的。

    而面对眼前的人,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完成必需要做的事宜,除了一些老资历的下人,其他基本不愿与他多说话。

    她自己在孟家也不大受待见,身边下人不多,只秀娥一个,但秀娥是真心待她好的,这让她足够幸运。

    然而,就连秀娥,背地里亦是认为这位昔日的二少爷没一处优点,时不时地要诽谤几句。

    想来,他在孟家,未感受到一丝温暖,他那旁人眼中的“恶人”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有些心疼,埋怨自己往日太胆小了一些,心内戚戚然,不由环住面前的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她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活的谨慎又小心,以至于,今日那个少年与他第二次见面就能看得出的“澄净”,她一直未曾领悟。

    她闭了闭眼,将人抱得紧紧,对自己暗道:“往后,世界里只有他,再不要管旁人了。”

    可是,这个决心才刚涌上来,环抱着的人却道:“以往的你是怎样,就还是怎样,不要为了谁改变,习惯成自然的生活方式,若是轻易放下,反倒不会轻松。”

    他明白她是怎样的人,他们之间是不同的。

    可是,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只要彼此认同,就行了。

    她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那个决心被吃到了肚子里。

    然后,唇上一温,他的头低下来,唇齿还没完全相触,但觉一股力道,将她逼退到墙边,那人一手按在墙上,将她环在其中。

    她缓缓闭眼,甘愿画地为牢,困在他臂弯中的一方天地。

    他的唇这才真正落下来,轻轻一点,却见她面色通红。

    一手撑住墙,一手抚住她的下巴,他浅笑:“云雨都过了几番,怎的你还害羞?”

    如此一说,她的脸更红了:“昨夜……没看清你面容,尚还……尚还……”

    尚还能大胆迎承,眼下与他如此分明的相对,每一个表情都能映入眼帘,一呼一吸都在彼此之间清晰可见,她断断提不起那般勇气了。

    “看来,需要多加熟悉才是。”面前的人继续笑,她越是羞涩,越让他心如蜜灌,蠢蠢欲动。

    可是,明明他也红了脸,亦是一番害羞模样。

    但总要有一个人主动才是。

    他捏着她的下巴,闭眼靠近,不再蜻蜓点水,而如狂风骤雨,浓烈沉重。

    继而,她的身子一轻,是被拦腰抱起。

    她羞极,轻斥道:“天还亮着呢。”

    “那又怎样?”

    她一怔,是啊,那又怎样,有些事情,谁说非得分个白天黑夜来?

    帷幔轻放,掩下又一场旖旎。

    咫尺既是天地,朝暮与春秋全都在脑后。

    一曲终了,帘幕掀开,他帮她慢慢扣着衣领上的纽扣。

    听有人走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而后“吱呀”一声推了外厅的门,门从里面锁上了,来人丝毫未感异常,誓要与这木门作对,铆足了劲儿继续推。

    不是向浮,向浮的脚步声重,而且他在进他们的房间时,是会先敲门的。

    这人推不开门,累得轻咳了一声,像是女子。

    不过也不用猜了,因为思卿的领扣已经扣好,他二人起身过来开了门。

    沈薇本来正在用力推,里面忽然一开,她整个人趔趔趄趄地闯了进来,得亏两人侧身的及时,否则就被撞到了。

    她踉跄了好几步,扶着桌子方才稳住,拍拍衣服,没好气地道:“我都听见里面有动静,知晓你们在家,大白天的,你们锁门做什么啊?”

    怀安亦没好气的挑眉:“既然听到我们在家,你知道人家锁门了,干嘛一直推啊?”

    来人蹙眉:“就是因为你们在,我才推啊,要是不在,我肯定走了啊。”

    这话让一贯能言善辩的怀安没话回了,这女子,和之前那个锃亮的“星河”简直没两样。

    他朝这个二号“星河”做了个鬼脸,而后看向思卿,见思卿因他们的对话,正抿嘴笑着。

    那边沈薇还不依不饶:“所以,你们锁着门到底在做什么啊?”

    怀安纳闷了:“新婚夫妻,锁着门做什么,你……猜不出来吗?”

    这话又让思卿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

    而对面女子想了想,却问:“猜出什么?”

    怀安彻底无语,拍拍额头,对思卿道:“贵社真是‘人才济济’啊。”

    无意提起瓷艺社,却又是一丝愁绪,他捂捂嘴,注意到沈薇留在院子里的箱子,问道:“你要走?”

    此话一出,思卿陡然抬头,也注意到了那个箱子,她忙上前去拉住她:“真的要走?”

    沈薇挪逾了一下,方点点头:“是啊,瓷艺社眼看是开不成了,你已有归宿,绒绒她婆家再不许她出来工作,许小园那家伙早就无影无踪了,你们各有安排,我一个人不想留在此地,决定出去走一走。”

    “你要去哪儿?”

    “法国。”她郑重道,“那儿正举办世界博览会,我想去看看。”

    “只是看一看?”

    “只是看看,顺道学习一下他们的艺术解析与工艺制造,我肯定是会回来的,这儿才是我的家乡,若学有所成,必当报效家国,但……归期未定,不过最多几年,等我去到安顿后给你写信。”沈薇的语气慷慨激昂,倒不大显现离愁别绪。

    几年,并不算短,但她一直不拘泥儿女情长,心中被大义凛然全都装满,也不觉孤独。

    她有此志向,自不必挽留,三个人又闲话了一番,并坐着吃了顿饭,便到了散场的时候。

    沈薇见他二人近在迟尺亦少不了眉目传情,才真切感受到他们当真是一家人了,她忆起那日托起翁绒绒时满手的血,心中总是不舒服。

    她藏不住事,怎么想就怎么问了:“你们是不是很快也会有小宝宝了?”

    这话让两人错愕,他们都没有开始想这件事。

    沈薇又道:“小宝宝好像很脆弱啊,摔一下就没有了,做母亲真是活活遭罪,身上痛,心里更痛……”

    “你放心!”怀安接过话,他以为她在警告他,切莫让他身边的人遭了罪。

    这哪里需要旁人来警告?

    沈薇顿了下,她其实没想到这一层,但既然怀安已承诺,她还是顺势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想说,要是没有万全准备,尽量莫要出现这样的可能,即便平平安安降生,但一个孩子长成人,也是极其不容易的,大人不易,小孩更不易。”

    新婚燕尔,大多数人们会送上一句早生贵子的祝福,唯这位不同,她的意思是,要是家国未安,就不要带一个孩子到这乱哄哄的世上来了,要不然大人没法安心做自己的事,孩子也得不到更好的教诲。

    这话有些突兀,但也让两人不得不认真商讨这个问题。

    天下长安,这是古人就曾说过的,长安长安,他不是一代人就可以达成的目标。同样,艺术传承,更需要数代人的努力。

    但是,倘若这一代人造了福,尚能留给后代,但若造了孽,为何要让下一代来承受呢?

    然而福与孽,一时半会儿却未必说得清,还需后人来印证,总不能就此一刀切断,不留余地。

    日暮十分,沈薇离去了。

    她没有食言,确在几年后归来,但今日在这小院中一别的人,是后会无期。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气氛有些凝重。

    安静了一会儿,怀安起身在院子里转了转,绕过小小花圃,轻轻折着一根树枝。

    她偷偷看了他几眼,见他与那树枝“玩”得正欢,更是不悦,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但听那人终于将树枝折了下来,往回踱着步,在将要靠近她的时候,脚步又停住了,地面响起一阵沙沙声,她心生好奇,想回头看,偏偏别着那一口气,就是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沙沙声停下,他来到她面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将她挪了一个方向,正对他方才所停位置,怀安往下一指:“可看到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地上的尘土勾勒,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鱼。

    旧时光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

    “那时候,谁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与你在这宁静院落,共看云卷云舒。”他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搭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道,“我对生活,一贯是随遇而安的逃亡,而你,是石庆数马的研究,我这样的人,本不该跟你来争论生活,往后,我一切都随着你,这不是用来哄你的敷衍话,是我当真这般想,我保证,今日是我们唯一一次争吵……不,算不上争吵,只是争论,但一定是最后一次。”

    她笑起来,反手攥着他:“一切都随我……你就确定我信得过?”

    “若是对你不信任,就不会走在一起啊,既在一起,焉能有疑?”

    她抿嘴继续轻笑:“那你说话算话。”

    “一生遵守,绝不违诺,否则就让我,年华垂暮犹离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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