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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小太监恭谨地笑道，“这便是皇上的口谕，还望王爷不忘圣恩，为君分忧。”
“这是自然。”
将传达口谕的公公送走后，江?卿回到内室，坐回软塌上，继续方才与梁如是的手谈。
“皇上这是步步紧逼啊。”梁如是摁下一颗黑子，另一只手晃悠着白羽扇，继而道，“先前从元豫新那将禁军兵权收回来，转而又交到你手上，这不是摆明要将你俩放到明面上对立吗？”
江?卿手支在小几上撑住额角，又听对面男子“啧啧”两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小皇帝这步棋下的真是妙啊。”
闻言，江?卿仍旧不说话，面色阴郁，只觉耳畔聒噪，不自觉加快了手中放棋子的速度。
然而梁如是浑然不觉，说得正兴，“不过皇帝给了你兵权又将你派往潭州，摆明不信任你，只怕你手上这兵权拿的也颇为不是滋味吧。”
“但你也要好好想想，看这势头皇帝定是不追查到唐灼晔誓不罢休，这事若是完不好，你这兵权定也要收回去。”他还说的口干舌燥，兀自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瞥了一眼江?卿，只见他眉头紧锁像是有诸多难以言表的心结，似是以为他在深思该如何处理这事。
“当初本就是为了让你回到洛阳才暗中让暗卫散播出去唐灼晔北上的消息，如今若是还连个人都找不到，上面的人定觉得奇怪。”
梁如是说的诸多，闻言，江?卿只淡淡回了声，“你说这么多，你不累吗？”
然而梁如是并未发现他话中的调侃，径自说道，“确实啊，口干舌燥。”转瞬停住，他眯眼凝着江?卿，“好啊，你小子终于嫌我烦了。”
江?卿不理他，眸光始终不离棋盘，“你啊，一把年纪了还这般聒噪。”
闻言，梁如是冷哼一声，“现在手握兵权，又代为执政，你当然嫌老夫聒噪了！”语罢，他将手中的棋子扔回瓮中，兀自起身走到桌旁，佯装恼怒不再理江?卿。
江?卿突然觉得他这般为老不尊的模样有些好笑，随即也起身走到桌旁，坐在梁如是对面，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想平日顾辞在的时候，才不会像你一般下个棋也罗里吧嗦。”
梁如是嘴角抽了抽，反唇相讥道，“那你以后莫要再叫我来！”
闻言，江?卿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像是想起正经事梁如是还是开口问道，“话说顾辞那边怎么样了？”
“前几日发来的信中说，大齐的王对他还没有完全信任。”
“齐王年岁已长，昏庸无道，却没想到是如此一个怕事之人，先前几次发兵挑衅潭州的北瀚城池，可一旦打开城门兵甲出城，大齐的兵马便退居三里，真是……”他顿了顿，想了半天始终觉得没有一个形容词可以形容齐王那般胆小又爱挑事的行径，遂说道，“真是孬。”
二人垂头喝茶，个子看向窗外洛水之滨，半晌后，梁如是开口，“不过你这一招真是好，伪造了顾辞一番落魄门生的模样‘逃亡’到齐国，接近齐王，鼓动其发兵攻打北瀚。”
“依照阮傅山如今颇有些急功近利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任何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时大齐诱兵深入，定让阮傅山吃一个大亏。”
“幼帝如今一心想将朝堂中的老臣拉至自己军营下，我看此事一出，那幼帝又怎会轻易饶过阮家。”继而他冷笑一声，“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学的。”
梁如是颇有兴致的看向他，“哦？你最近爱看书了？”
江?卿没说话，却忽然笑了出来，梁如是见他那样子，心中已然生出一种猜想，他惊讶道，“我就说这一次为何犬戎来犯提前那么久还偏巧发生在攘边将军出事入狱后。”
“而且就算唐灼晔和大齐太子李偕暗通款曲，势必不会如传言中所说李偕带兵驻守京郊，当初我还奇怪为何空穴来风的事会这般气势汹汹，果不其然……”
语罢，他故作感慨，“那话说的没错，‘唯天下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然而不一会梁如是忽然收回目光，看向江?卿，“不过我听说苏家那丫头和阮家那位庶女可是关系匪浅，你不怕这么做她又记恨你？”
闻言，江?卿眉宇间也难掩惆怅，就如同初晨洛水河滨之上飘浮的淡淡云雾，他没有说话，心中起初也是纠结万分，然而他知道他没有后路。
“你不打算告诉她？”梁如是面上也不知是喜是忧，他既不希望江?卿过分与那女子纠缠，却也不希望他浑然没有生气，如死气沉沉一般。
江?卿却是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他从没想过这些事情能够瞒住她，可也无法想象她如若发现后来怪他，他又该如何反应。
两人沉默半晌，江?卿忽地没来由冒出一句话，“我想娶她。”
“得，天下大定，到那时别说娶她，就算你把整个洛阳城里的女子都娶进门都可以。”
话自然是玩笑话，可江?卿听闻面上无一丝喜色，反而说道，“我想现在。”
梁如是一口茶水猛然吸进嗓子里，呛的他直咳，面红耳赤拍着胸脯才停下，“你说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然而当江?卿又兀自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后，梁如是才当真觉得这人定是被驴踢了脑袋，“那丫头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江?卿侧头，意外正经的凝着他，“我先前听过你的，要与她断了来往，但事实证明我断不了。”
“可是眼下你娶不了她啊！”见他神色，梁如是终才明白他并非玩笑，他与那女子也并非玩笑，“如今你是皇帝的眼中钉，元家的肉中刺，多少朝中不与你为伍的大臣恨不得有一天皇帝壮大，将你除之而后快！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娶她？”
“小皇帝是蠢还是瞎，他怎可能会让摄政王府和苏府联姻，他怎可能给你壮大的机会！你现在去向圣上求娶，他定会怀疑你狼子野心，到时候别说你娶不了她，就连我们苦心蛰伏多年，暗地里设下多少引线都会被他一朝拔去！”
梁如是早已被气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弓着身体扶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苦口婆心道，“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就现在这一年半载你反而忍不了了？”
江?卿也知晓自己这一消息来的突兀，梁如是定会不解，所以他并未吭声。
“江?卿，你如今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就让我们众人的苦心经营置于何地！”一连串说了那么多话，梁如是显得有些疲倦，他怒气冲冲地坐回位子上，灌酒般将茶盏一饮而尽。
最后，梁如是不想再待，撂下一句话“你若是执意妄为，就休怪我无情！”后便拂袖离开……
初春还泛着阵阵凉意，迎面的风却是满院的花香，终审就在这一日到来。
春意正浓，于是此次终审便在御花园中的莲池畔的赏心亭中举行。
元太后和幼帝唐暄和位于上首，二人前方放着小几，几上有热茶和茶点，下首一侧的宦官拿着名单，逐一念及各位女子的姓名，被点到的女子则从赏心亭外入亭。
幼帝不喜选秀，可要营造一个爱美成性的帝王模样却是要时时刻刻将目光放在女子面上，然而一连几人都未有真正能入他眼的女子。
宦官尖锐的声音如飘浮在九天的云，他高呼道，“阮府阮丞相之女阮宁微！”
语罢，亭外的女子莲步轻移走至亭中，向着上首盈盈一拜，“臣女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声音好似越过高山景行，拂过深涧清幽，带着春日的凉意直抵人心，紧盯着拇指扳指的年轻男子终才抬眸正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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