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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忡许久才从床榻上爬起，对着铜镜整理衣裳，确定无恙后才重新走出门去。
走到正厅的时候，周遭的人都已聚集在正厅，幼帝位于上首，嘴角带笑正瞧着下侧的江?卿，似乎刚问过话，但江?卿没有回应。
周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陌染没有注意到厅内情况，径直穿过人群，便来到厅内，她找到葛舒望的位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然而一抬头却发现了正对面位子上的江?卿正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
她坐定，奈何对面人的眼神逼面而来，在眸光中她竟心虚的撇过头，此时她才隐隐听闻周遭人群中传来的低声讨论。
“也不知道摄政王会选谁做正妃？”
“他看着我这边，难不成是当真看中我了？”
……
密密麻麻的议论声就好像有千千万万只虫子钻入心窝，那种全身难受，耳旁聒噪的感觉隐隐让苏陌染坐立难安。
然而，她已经大概明白堂内安静无声究是为何了。
此时，幼帝再次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遍，“今日到场的都是洛阳城中的官家女儿，摄政王若是看中，不妨直说。”末了，他又以为江?卿是过于内敛，遂又补充道，“爱卿不必如此内敛。”
闻言，苏陌染抬眸，再次对上一双冰冷又略带仇恨的眸子，明明几近盛夏，可她竟觉得如临深渊，冰冻三尺。
见女子再次无动于衷避开自己的目光，江?卿嘴角爬上一抹讥讽，他忽然转头看向上首锦袍男子，问道，“今日在场的女子皆可吗？”
唐暄和微微一愣，强笑道，“自然。”
苏陌染再次感受到胸腔愈演愈烈的心跳，待男子回头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渐浓。
“既然如此……”他声音清朗，彼时周遭再次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惊天八卦。
然而就在他薄唇微启，半晌后却蹦出几个无关紧要的话，“当真不后悔？”
纵然整个堂内皆可听闻，可苏陌染凝着他，分明觉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然而苏陌染只觉话中暗藏的是最后通牒。
她没应，而是垂下眼睑，盯着地面。
唐暄和自然也是听闻此突兀一声，只以为江?卿是在问在场的女子会不会后悔，遂他说道，“御前赐婚，加之今日也是自愿而来，自然是不能后悔。”
闻言，江?卿再次笑笑，笑容却由嘲讽转为苦涩。
他略显痛苦的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凝着对面女子，眼眶竟微微发红。
她知道他在等，等她的后悔，等她退让。
然而梁如是的话就像是涨潮的海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冲尽她内心最后一丝不舍。
江?卿仍旧盯着她，眼眸发红，下颚绷紧，然而他的手却缓缓抬起，指向门口的人群。
苏陌染有一丝惊愕，他甚至都没有转头去看一眼他手指的人是谁，便下定决心般准备开口。
他嘴唇翕动，眼睛直视，伸出的手却异常坚定，随之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厅口，然而站在他手指的方向却有一群人，男男女女。
众人重又将目光放回江?卿身上，兴致颇高，在等待着他嘴中吐出那个人的名字。
众人的惊讶，好奇中，唯独苏陌染眉头紧蹙，她清楚的看见男子盯着她的眼眸中那一抹无法言喻的悲凉，是一种透骨的疲惫，是一种极尽的心碎，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报复。
上首的唐暄和也因他良久不说话，而有些不耐，双眉微蹙，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他还是面上平静，问江?卿道，“爱卿可说出女子的名姓。”
忽然他垂下眼帘，半空中的手直接落下，他身上的颓丧与周遭表现出来的兴奋活跃与之相驳。
万众期待时，忽然有小厮跑进厅中，见到唐暄和“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他忐忑不安道，“云嫔娘娘被昭仪娘娘推下水了！”
众人的目光马上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所吸引，皆发出唏嘘感叹之声。
然而上首的唐暄和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暴怒，而是有一些被打断心绪的不悦，“情况怎么样？”
“云嫔娘娘昏迷不醒，情况不好，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语罢，唐暄和起身随着小厮往外面走去。
众人随之也跟了出去，就连苏应之和葛舒望也一同出去了。
很快厅内便只剩下相对无言的二人。
周遭寂静，苏陌染才开口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报复我？”
半晌，江?卿缓缓起身，冷笑一声，看着她道，“本王比不得苏姑娘三心二意，就连感情也都能计算的一清二楚，本王只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语罢，他也不再逗留，径直走出正厅，往湖边走去。
待人离开后，苏陌染忽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出神的坐在座位上，半晌后才走向云嫔落水的湖边。
待她赶到的时候，湖边已然拥挤了许多人，彼时云嫔一声华丽宫装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一头乌发也已凌乱顺着脸颊在滴水，她似乎极为痛苦，一双柳眉紧蹙，心口好似喘不过气般剧烈起伏。
苏陌染眸光下移，这才发现云嫔身上鹅黄宫装有一滩极为突兀的血迹，她微微蹙眉，这才发觉事情不简单。
云嫔整个人蜷缩在唐暄和怀里，彼时的唐暄和正蹙眉瞪着远处颤颤巍巍跪伏在地上的阮宁微，她低声哭泣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然而苏陌染离得太远了，并未听得真切。
似乎是太医还没有来，王府的家丁只请了个寻常大夫，那大夫被小厮领着走了进来，见如此阵仗早已被吓一跳。
太医拿出白娟覆在云嫔手腕上便开始搭脉，不一会便眉头紧皱，他向着皇帝一拜，遂开口道，“娘娘原本已有两个月身孕，眼下却保不住了。”
闻言，云嫔一副不明所以的怔愣模样，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大夫的话，遂将头埋进唐暄和怀里哭泣着，“皇上，你听到了吗？孩子没了……”
跪伏在不远处的阮宁微，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随后又爬向唐暄和，扯住他的衣袖，“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然而唐暄和并没有理会她的哭诉，一拂袖将她掀倒，大吼一声，“回宫”，随后拦腰抱起云嫔便往府外疾步走去。
冷眼看着一切的苏陌染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惑，阮宁微看似软弱并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而唐暄和竟也不听她任何解释。
正这样想着，只见另有几个太监左右开弓，拉起地上的阮宁微也一道出了府，很快宫里的人便离开了，众人因为今日忽如其来的插曲，也不欢而散。
苏陌染乘马车回到苏府时也顿感疲倦，在美人榻上兀自合着眼眯了一会，很快高彻推门走了进来。
苏陌染微微抬眼，“何事？”
高彻停在不远处，拱手道，“人已安顿好，他想见小姐一面。”
“见我？”苏陌染眼皮沉重，继而又合上眼，“为何？”
“他说临走前想亲自感谢救命恩人。”
苏陌染摆摆手，显得兴致不高，“让周青时去应付吧。”
高彻有些为难道，“就是周掌柜让属下转告小姐的。”
闻言，苏陌染睁开双眼，思量一会随后说道，“罢了，明日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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