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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屿墨染般的眸子流连在京云晓身上，迟迟散不去。
他想过，这个女人若真在战场上披甲戴盔是什么样子，但始终是和实际差了几分，说不出来差在哪里。
他也想过，自己终究是不能困她一辈子，连一时都是好的了。
京云晓面色凝重，一把搂过刚刚殷屿批过的军事折子，一本一本翻了开来。
批过的折子上殷屿准了在崇阳县征兵的请示，另一批折子上殷屿准了崇阳县壮年外出务工……
一只折本上殷屿准了军器用伏铁……准了军棉用夏日棉……
“啪！”
折本被拍在桌案上，桌案颤了颤。
殷屿的目光也跟着一颤，接着女声响起，清脆沉质，“为何你要批的这么狠心，明明可以用上好的玄铁而你却要让他们用伏铁？而且不经审器司过问？”
“为什么在崇阳县征兵？征得都是老弱病残的？”
“为什么羽箭设计图被盗而你却闻而不见？”
……
京云晓一口气的问完所有不合理的批示，一双澄澈的眸子带着不解瞪着懒懒倚在一旁的殷屿。
闻言，殷屿多了几分震惊，藏在袖袍底下的食指动了动。
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
半响，殷屿轻笑，“你想得这么惠厉，你岂会不知本王的用意？”
此话一出，如小刀一样寒光逼入京云晓心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她知道，她不太相信。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逼远在边境作战的太子陷入绝境，粮草皆减半，兵税苛扣，相邻城镇有乱民作祟，抽出的兵力还要就近平息……
一切一切，都让太子手下的兵权变得软弱无力。
而这么做，得益的不知道是谁。
前些日子，兵符莫名其妙的被找回，外人一概不知，若不是京云晓跟在殷屿身边，她也不知。
她怀疑，兵符之前的失踪与殷屿有关，不然，四皇子怎会巧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揭发贪污宫廷钱财一事，若那时候四皇子已经出兵，回来落得军功，功过相抵。
就算他四皇子有罪，再经皇帝的面子上，也是大可无事的。
事情怎会巧到如此呢？
“阴险。”
京云晓淡淡的吐出二字，放下了想改掉殷屿批过的军事折子念头，摸耳不闻的放下所有的事务。
她起身，淡淡的道，“我再怎么批，再怎么挽回局面，而你已经把领头的东西打好了，所以就算我玩着下指示，都没有一分一毫的作用，对么？”
她淡漠的问出这句话，转身看向一旁的殷屿。
否则，他不可能放心的把这些看似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聪明。”
殷屿唇角上扬，语气有些赞许，他上前拉过京云晓，用一只手臂圈在她的肩膀，一只修长的手挑起她的下巴。
他细细的打量她，目光滑过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她的鼻梁，她的唇……
“告诉我，你猜出了我多少的心思。”
凉薄的唇风扑到了她的面上，殷屿眸色深邃幽深的看着她。
她心一惊，他为何问出这般话来，她有过窥探他心思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只有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她的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她说不出来。
“放开，”京云晓伸手拿开了殷屿的手，背过身去，淡淡笑笑，“您可是尊贵的王爷，像我这种连身份都是王爷给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去猜测您的心思。”
京云晓话说的很自然，有种刻意隔绝距离的感觉。
“知道就好。”
殷屿冷漠的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下一秒，殷屿又拉了京云晓在怀里，低头准确无误的擒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一阵缠绵……
南江城，夜晚。
大雪纷纷扬扬耀亮了整个南江城，恍若白天一般，光彩毅然。
“二主子，天承军队已经和边境突厥作战了，边境突厥可能会来南江城逃窜，对我们大不利。”
黑影卫浑身黑气缠绕，面色深黑了几分，他侧在京至绚身旁轻声汇报。
京至绚身着黑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
简洁，而又有种黑色的魅惑。
乍一看，京至绚成熟了许多。
京至绚面色凝沉，眉宇紧缩，姣漠的开口，“传令下去，从对抗安城的人中抽出一小部分去往林阳县，要小部分精兵占领林阳县，一定。”
“是！”
黑影卫首领领了命令迅速退下。
京至绚迈出了房门，向空中伸出了手。
南江城经常下雪，今日大雪纷飞，雪花飘若逸舞，潇扬自在。
“你比以前稳沉了。”
一个晴朗温柔的男声响起，仿佛是这大雪中的一个火炉。
京至绚脸上一笑，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锦袖长袍，蓝发飘逸，腰肢款款的一个男子向自己身旁走来。
“灵刹，这雪下的很美。”
京至绚搂上了千灵刹的一只胳膊，依偎过去。
千灵刹似乎习惯了她这般，温柔的一笑，嗓音洁雅平和，“嗯，若是晓晓看了，定会开心吧。”
闻言，京至绚笑容一僵，漠然的开口“灵刹，你今天早上教我功夫的时候就答应我不许在我面前提妹妹的。”
“忘了。”
千灵刹淡淡的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女人，笑了笑，这个女人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我回房了。”
京至绚松下他的胳膊，玉面清厉之色半点都无，松松垮垮的叹了口气起身。
千灵刹没有拦她，便由着她去了，千灵刹仰面依旧看着这飘扬的白雪。
脑中，他想起了京云晓那张灿然的小脸，清心的感觉。
白日。
京至绚穿着一身戎甲，身姿挺拔，以往圆润的贵气被凌厉代替，她拉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到黎思山庄的大堂，一如既往蓝衣袭身的千灵刹已在等候，在等候的还有十几个军师。
“参见二主子。”
十几个军事见京至绚走来纷纷跪下请礼。
“起来吧。”
京至绚姣漠的说道，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黑影卫的分组军师。
“是。”
声音如炬，齐齐响亮。
京至绚目光落到千灵刹身上，不由得一笑，“灵刹。”
“嗯，现在可以下达军令了，黑影卫的军令一定要有点士气才对。”
千灵刹声音晴朗，在京至绚听来恍若流水般清凉。
……
京至绚顺着千灵刹的思路指引下完了军令，玉面有些疲惫，她打了个哈欠冲千灵刹倾了倾身，“灵刹，你说这次的林阳县会有多少胜算落到我们手里？”
千灵刹扶了扶她，手搭在她的肩上敲了敲，“林阳县也是丽元之前的国土，现在的林阳县属于天承国和越磊国的争议之地，多年来未定，林阳县本身属于边境之地，都有两国的军在驻扎。”
“是，有点棘手吧。”
京至绚皱了皱眉，但看向千灵刹的目光还是温和柔软的。
“公子，粥已做好。”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端了两碗玉碗进来，将碗搁在了千灵刹桌前。
“嗯，你先下去吧。”
千灵刹冷漠的吩咐，丫鬟很快离去。
“但是，常年驻扎军队，两国对这块地方都互有猜忌，都以为对方会执意坚守这块地，所以军队的力量自然是弱了些。”
千灵刹拿起一碗粥搁在了京至绚有些发凉的手里，又道“暖暖手再吃。”
“嗯。”
京至绚暖心的一笑，继续听千灵刹分析。
“黑影卫的精兵也算是不错的，而且林阳县令本来之前就是丽元人，林阳县是个小乡镇，天承朝廷只顾这个林阳县领归顺便不再管。”
千灵刹徐徐说道。
京至绚疑声问，“那，天承的朝廷就不再更换林阳县县令了？”
“嗯，这个我想有你父亲做了手脚。”
千灵刹看了看京至绚，有些担心的说道，“不要多想，你父亲，晓晓已经在救了。”
“哼，她救什么？”闻言，京至绚冷哼一脸的姣漠，“她现在吃好喝好的在暖和的夜京，我们在这里受寒受累复国练苦。”
千灵刹抬眼看了一眼京至绚，笑笑说，“你明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你还一阵挖苦她。”
“她若有本事，我爹早就回来了。”
京至绚摇了摇头，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窗外，大雪没有要停的样子，已经下了俩天了，大雪兆丰年，丰的又是何年？
“昨日我去拜访了越磊王侯，”千灵刹温柔的声音响起，他看了看走向窗口的京至绚，轻轻说道，“越磊国王侯答应借兵给我们五十万。”
“借兵？五十万？”
京至绚立即止住了脚步，闻言一脸惊诧。
“嗯，这件事只有我与越磊王侯知晓。”
千灵刹点了点头，又道，“但是，条件很奇特。”
“哦？”
京至绚一笑，很快坐到了千灵刹旁边，“快说说！”
“条件是要一幅画。”
“一幅画？”
京至绚蹙眉，什么画？
“一副女子画，越磊王侯说那幅画在天承国皇室，具体哪个地方还不清楚。”
千灵刹摇了摇头，面色凝沉。
“虽说答应借兵给我们，复国之后两国建交友好200年，可这画儿难寻，越磊王侯找了二十多年这幅画都无果。”
“这倒也新奇，要去天承皇室寻，这可怎么寻？”
京至绚摇了摇头，心里在捉摸。
“不是有晓晓么，你忘了，她现在嫁给天承国的五皇子，辙晋王。”
千灵刹声音平平的说着，有些黯然之色。
“嗯，近来听探子来报，辙晋王现在是军政副使务，也算皇帝身边一等一的功臣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四皇子贪污一案，辙晋王似乎比以前更得皇帝的欢心了。”
京至绚沉声说道。
“看来要与晓晓仔细说一番了。”
千灵刹看了看外面的雪动了动唇，“你这几日先带兵把能守的地方守好，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嗯。”
京至绚点了点头，她瞧了瞧千灵刹的面色，雪白的面皮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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