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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苍白，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还是郑相怡察觉了异样，拉过了她的手，才不至于让她伤了自己。
苏锦很生气，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不能接受褚翊此刻的行为。
这与逼婚有什么区别？若是皇帝应了下来，那她岂不是不嫁也得嫁？
皇帝的目光在全场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苏谷身上。
他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却明显带着不甚良好的情绪。
“苏爱卿，朕的太子向朕求娶你的女儿，你怎么看？”
苏谷出列，完美的用他的面瘫脸回应了一众或好奇或带有恶意的目光。
“回皇上，臣认为，此事还是应当看锦儿的意思，臣却是做不了主。”
他若是直接拒了，皇帝定会大怒，说他嫌弃他的儿子；他若是应下了，皇帝也不会高兴，很明显他并不赞同褚翊娶一个对他几乎没有助力的女子做太子妃。
苏谷虽是太傅，且颇得皇帝赏识，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掌有重权，且他身为太子太傅，本就一心向着褚翊，那褚翊若是娶了苏锦，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帝挑眉：“哦？是这样吗？早就听闻苏爱卿宠爱女儿，竟是连婚事也让她自己做主么？”
他脸上的笑就像面具一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见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后面的一众女眷身上：“既然如此，苏二小姐今日也来了吧？不如来说说，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锦出列，直接跪了下来。
她面目清冷，一贯的笑意都消失了，一看便知她是不欢喜的。
苏锦行了叩拜的大礼，淡淡道：“回皇上，臣女不愿！”
声音不大，却充满坚定，一时引得众人唏嘘。
那可是太子妃之位，指不定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这苏二小姐……竟然真就这么舍得？
太子还跪在地上，听了这话猛然回头，表情很是受伤，还带了一些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苏锦是愿意的。
皇帝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小时候还只是机灵了一些，如今却是胆子更大了。”
没有生气，反而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苏锦后背早已满是冷汗，闻言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早就听闻苏家二小姐不同寻常女子，果真是胆子大了，连朕的太子也敢拒绝。”
这话锋一转，却是指责起苏锦来。
苏锦早知没那么简单，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臣女自幼与太子相识，承蒙太子殿下多年照顾，臣女不胜感激，但臣女对太子殿下，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一分儿女之情！”
“臣女自知太子殿下身份贵重，不是臣女高攀得起的，因而从未有过此等心思，听闻太子殿下那番话，臣女只觉惶恐，如此恩泽，请恕臣女承受不来。”
她双手扣地，又磕了一个头。
褚翊目光复杂，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苏锦，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丝的被勉强，然而苏锦根本就不看他，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却又不让人觉得冒犯。
原来……她真的对他无意。
皇帝敛了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几分正经，却是向褚翊问道：“太子，你可听清楚了？”
褚翊能感受到一瞬间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咬牙道：“回父皇，儿臣……听清楚了！”
皇帝又恢复了原来的咪咪笑，呵呵了几声，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是喜欢委屈别人的人，就只好委屈朕的太子了。”
“不过前些日子倒是听丞相说了，东方府的三小姐已经到了待嫁之龄，虽不能及上太子妃之位，纳个侧妃也是不错，太子，你说呢？”
这反转过大，饶是苏锦，也免不得有些心惊。
东方三小姐？……东方敏？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日子东方敏总是与她来套近乎，莫不是以为她会嫁入太子府，想着姐妹之间好好相处？
皇帝已经提及自己，东方敏便羞羞答答地走了出来，欣然跪下。
太子深深地望着苏锦，眼见着苏锦终于肯看他一眼，却是充满了歉意。
他多年不娶妻，不纳妾，为的不就是苏锦能成为第一个嫁给他的人？
然而却是得到这样的回应，褚翊只觉得心中有一处渐渐凉了下去，最后冷成了冰霜。
他不再看苏锦，转头对上皇帝。
“儿臣……遵旨。”
此事就此作罢。苏锦回到原来的位置的时候，郑相怡担心地拉过她的手好生安抚。
“幸而皇上并不属意你，否则你拒绝也是没用的，你看皇后娘娘，那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苏锦朝着皇后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后者的脸色并不好看。
想来也是，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根本没有助力的女子？
苏锦垂眸，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姐姐是否早就听闻此事？为何不告知于我？”
苏锦早就想问了，现在没了先前的压抑，总算是开始发难。
郑相怡苦着脸，带着些许歉意。
“我也想与你说，只是不知怎么开口……太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放在眼里，毕竟是朋友，既有些心疼他，又有些担心你。”
所以选择让她直接面对这些事情，怎么选择，都看她自己。
苏锦明了郑相怡的意思，也不再责怪于她。
她向着褚翊的方向望去，见他依旧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似乎方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国宴的后半段，皇帝还宣旨布置了许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将苏家大少爷苏澈命为枢密使，掌管军机要事，此令一出，上下哗然。
这意味着，苏家不再仅仅是苏谷一个文臣，还有苏澈这个枢密使，而他们站的队，正是太子。
这……莫不是皇上开始打压三皇子了？
苏澈根本就是个从天而降的枢密使，又怎会因为皇上一旨诏令而服气？
众官员各怀鬼胎，面上却都是笑脸相迎，齐齐向苏澈道贺，苏澈不适这等场合，不一会儿就寻个理由离开了。
时辰逐渐晚了，也到了该离席的时候了。
郑夫人坐在一众诰命夫人之间，与郑相怡还有苏锦汇合后，抚着自己的胸口，面上还有些后怕。
“你这丫头，拒婚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唯恐惹得皇上不快。”
虽是担惊受怕了一番，好在也相安无事，三人正要离开，却见一个小宫女低着头匆匆走来，停在了她们面前。
“苏二小姐，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叙。”
那宫女垂着头，恭敬而又不失分寸。
苏锦心中猛跳一阵，过去怕不是一叙，而是惩罚。
惩罚她今晚的拒婚，惩罚她的不识抬举。
皇后娘娘虽不喜苏锦嫁给褚翊，但并不代表苏锦就可以拒绝褚翊的婚事。
那可是她最钟爱的儿子，怎么能被女人拒绝？
是苏锦不识抬举，是苏锦不知好歹。
苏锦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纵使如此，她也不能说“不”。
因为那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郑夫人与郑相怡也知道皇后找苏锦必定没有好事，两人脸上皆是忧色。
“无碍，舅母，姐姐，你们先回去吧。”
那宫女还低着头站在那里，无声地催促着，郑相怡与郑夫人只好先行离去。
现在，只剩苏锦一人了。
苏锦拢了拢身上的厚重披风，淡淡道：“走吧。”
她很快就被带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前。
“还请苏二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前去禀告皇后娘娘。”
苏锦点头，还在想着应对皇后娘娘的策略。
然后……那宫女就不曾出来过。
等了大半个时辰，苏锦终于确认，这就是皇后娘娘故意的。
皇后故意将她晾在外边，这就是她对她的惩罚。
气温越来越低，苏锦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双腿已经冻得僵硬，即便是厚厚的冬装也抵御不住夜里的寒风。
苏锦原本还在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用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不知皇后究竟会让她在这外边站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时常有匆匆路过的宫人，路过她时总会望上她一眼，苏锦面无表情，双眸紧闭，若不是时而轻轻颤动，怕是已经让人误认成了雕像。
时间渐渐晚了，当已经没人路过时，苏锦估摸着，应当也到午时了。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身体确是反常地感受到了丝丝暖意，那暖意从心脏处流向身体四处，实在是有些舒服。
莫不是回光返照？苏锦默默想着，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剧烈地疼痛让她迅速清醒。
哪里有什么暖意，明明她的身体已经冻僵了。
当头顶感受到丝丝凉意的时候，苏锦才发现，天空飘起了偏偏雪花。
这是褚国的第一场雪，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苏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今日她怕是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可是……那又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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