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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沉闷至极，一时间都让喜芙与喜茶这几个丫鬟都傻了。
苏锦站在一旁惊魂未定，看着在水中扑腾的苏茉，一时间心情复杂。
“苏——苏锦——你……”
苏茉很明显不会水性，在水中方寸大乱，平日的仪态全无，然而直到此刻，她还惦记着苏锦，在水中即便被呛着，也要叫她的名字。
青禾即刻就跪到了苏锦面前，面上焦急万分：“二小姐，求求你救救三小姐吧……二小姐，这可是条人命啊！纵使三小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就饶了她吧！二小姐，求你了啊……”
她一伸手就要去抱苏锦的腿，苏锦往旁边退了退，喜芙与喜茶立即上前来拦住了青禾。
“苏——苏锦——救命——”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去抓住最可能使自己获救的东西。
正如苏茉，上一刻她还想将苏锦推进池中，却在此刻逼得向苏锦求救。
青禾慌乱不已，连连磕头：“二小姐，你就饶了三小姐吧，她……她就是气急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二小姐，奴婢知道你心善，你就大发慈悲，救救二小姐吧！”
喜茶与喜芙有些瑟瑟，水中的苏茉呼叫声愈发地弱了，这也是一条人命呐！
然而苏锦的眸光却愈发凉薄。
风大了，吹在人身上，也吹在了人的心上。
苏锦突然就有些解脱了。
上辈子，苏茉亲手了结了她的生命，这辈子，却是自己栽了个跟头。
这样也好，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喜芙，喜茶，天冷了，回去吧。”
在她说这话之前，喜芙与喜茶是绝对想不到的，她竟然没有对苏茉施以援手。
可是她已经说了话，即使心中不安，喜芙与喜茶也只能应道：“是。”
青禾睁大了眼，看着苏锦就这么冷冷淡淡地转身，当真是一点也不顾及还在水中挣扎的苏茉。
原来表面上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二小姐……竟也是这么冷漠的人么？
青禾看看苏锦的背影，再看看还在水中扑腾的苏茉，咬了咬唇，带着哭腔对苏茉喊道：“小姐……小姐，你再坚持一下，我去叫人来……”
来的时候心情还是很美好的，回去的路上，主仆几人之间却是安静得可怕。
苏锦的脸躲在厚厚的毛裘后，只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带着森森的寒意，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锐利。
“怎么？觉得苏茉很可怜？不能理解我的做法？”
苏锦突然止住脚步，冷冷发问。
喜芙与喜茶吓了一跳，当即就跪下了：“没……没有。”
苏锦看向她们，眼中温度不变。
“那怎么不说话？”
喜芙脸上闪过纠结的神情，讷讷道：“小姐……奴婢只是觉得……见死不救，你心里怕是不好受。”
苏锦一怔，不好受？
是啊，看着苏茉掉进水中，她是不好受，不然也不会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
可是……在这不好受之间，又似乎隐隐夹杂了某些快意。
上辈子，苏茉亲眼看着她死，是不是也很兴奋？
她被苏锦压了一世，最后终于将她杀死了，难道不应该感觉很开心吗？
苏锦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中缓缓放下了。
她知道肯定会有人去救苏茉，她知道苏茉不可能死。
但是能让苏茉尝尝苦头，付出代价，那也足够了。
她苏锦，自重生后，就不是轻易能被欺负的，即使被欺负了，那也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
“什么？你说的是谁？”
苏谷一下朝就被苏锦拉了过去，本来就挺纳闷，现在听了苏锦的话，更是一脸震惊。
他的女儿病还没好，脸上的苍白的，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后，竟然奇异地爬上了几缕绯红。
苏锦点点头：“我只是知会爹爹一声，免得爹爹再为此时苦恼。”
她那乖巧伶俐的样子让苏谷觉得有些头疼，问道：“锦儿，你了解傅久初吗？爹爹知道他救过你，但是你也不必以身相许的。”
爹爹是在怀疑傅久初哄骗她？
苏锦有些哭笑不得，相当肯定地说道：“爹爹，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真心待我好，那便够了。”
苏谷沉着一张脸，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虽然他的确是有意着手苏锦的婚事，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将苏锦嫁出去。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他一点也不知根知底的傅久初。
虽说苏谷也知道傅久初不是传闻中平平无奇的草包，可是一想到苏锦要嫁给那么一个在京城中一点也不被看好的男人，他就觉得，心情差到了极致！
苏锦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他的不甚欢喜，赔笑道：“爹爹你放心，我选的人我知道，往后是断然不会欺负女儿的，再说了，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其实她说这话心里也着实没底，谁知道以后会变身成什么样？傅久初又是否会真如他说的那般？
可是眼下为了安抚苏谷，苏锦当然要这么说。
苏谷沉着脸，看着苏锦面带笑容，深深叹了一口气。
“锦儿……你可是真心喜欢那傅家小子？”
苏锦微微一愣，在心中转了千回，凝结到嘴边，也就变成了一句“当然”。
应当……是喜欢的吧？
苏谷没有错漏她脸上划过的犹豫，苦口婆心道：“锦儿，或许他救了你，让你很是感动，可是你须得明白，婚姻不是儿戏，你要一辈子都与他待在一起，你可乐意？”
“一辈子……都与傅久初待在一起么？”
苏锦眉心微蹙，倒不是后悔，只是在想，自己当真可以做到那般么？
苏谷却当她是后悔了，摸了摸她的头，爱怜道：“锦儿，你还小，本来爹爹是可以为你的婚事好好谋划，定让你嫁个如意郎君，只是如今也是不能了。”
“即便如此，爹爹也不想勉强于你，你若是没有决定好，那还是好好想想吧，没有人能左右你的决定。”
这副姿态，是慈父没错了。
苏锦心中一暖，笑道：“爹爹，不用的。”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选的是个什么人，若是往后他待我不好，我离了他便是。”
苏谷讶异，倒是没想到苏锦会说出这么洒脱的话。
“好……如此的话，便依你。”
苏谷忽略了心中那一丝失落，一贯冷峻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苏锦虽然已经与他说了，但那并不代表他就对傅久初满意了。
总得好好找个机会了解一下才是。
这日下午，苏锦窝在院子里晒太阳，手中捧着最新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阳光落在少女脸上，带着别样的柔和，看上去美好至极。
傅久初从树上落下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苏锦，直直朝着这边望来，看见是他，不由柔柔一笑。
“你怎么来了？”
傅久初一身青衣，看上去干脆利落，很是潇洒，听见她这么问，笑道：“偶然路过，便来看看。”
苏锦挑眉：“你倒是闲得很。”
傅久初走近了，从怀中取出两支糖葫芦：“我可是带了礼物来的，你不能赶人。”
苏锦并未对这糖葫芦留有太多喜爱，但想到它的美味，还是接了过来。
“你来了，怎么不见小棠？”
那小丫头不是一大早就去找傅久初了？怎么傅久初都来了，那小丫头还没回来？
“我怎么能决定她的去处，”傅久初也很无奈，“倒是见她对你哥哥上心得很，你可要看着点。”
“哥哥？”苏锦诧异，“小棠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呢。”
傅久初笑：“你当他是小孩，她可不这样想，本来还以为她会喜欢一个王爷什么的，毕竟她在容柳山庄总是念叨她那话本里的王爷，谁料却是对你哥哥上了心。”
“不至于吧，”苏锦本不在意，“充其量也就是有好感。”
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傅久初也不反驳。
他执过苏锦的手，为她把了把脉，眉头皱了片刻，便放平了。
“虽没有先前那般恶化，但还是要千万小心，晒晒太阳可还行，晚些就进屋去，别吹风。”
“晓得的。”苏锦笑眯眯道，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傅久初有些无奈：“你若是晓得，也就不会落得这般地步了。”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容柳山庄的那些日子，甚至于还要更亲近些。
一靠近，便是心砰砰地跳，一对视，便觉得脸都要烧起来。
苏锦一直不确定自己对傅久初的感情，但能让她悸动到如此地步，她宁愿去赌一场。
上辈子是她识人不清，那……这辈子呢？
傅久初眼见着她神色微敛，轻声道：“怎么了？”
苏锦也没有在想什么，听见他这么问，也就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往后若是对我不好，那我该怎么办。”
少女笑得天真烂漫，双眸中却带着认真与试探，让人不得不正色起来。
傅久初笑，眼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潋滟。
“我本以为，这是我应当担心的事，我若是离了锦儿，恐怕要伤心死去。”
苏锦问得认真，他也答得认真，完全不带一丝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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