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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敌意太过明显，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幸而周围人多眼杂，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一对新人身上，也无人过多关注她。
苏锦没有忽视她眼中的警惕，见她不说话，便微微一笑：“怎么，短短数日未见，九夫人便不认得我了么？”
苏茉抿唇，即使她再不想见到苏锦，却也不好直接落了她的面子。
“妹妹只是一时见到姐姐，太激动了，姐姐近日可还好？”
她垂下眼眸，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苏锦将目光转向正厅，里面是肉眼可见的喜气洋洋，新人被簇拥在最中间，淹没在人群中，她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傅流清脸上挂着的温文尔雅的笑容。
“你还对他心存念想么？”苏锦突然发问，没有指名道姓，苏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
第一反应便是苏锦在挑拨离间。
“姐姐说笑了，六郎是我的夫君，即使他娶了公主殿下，他的心中还是有我的，姐姐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为好。”
苏锦嘴角微动，没有再说话。
真的……就这么难看出来么？傅流清根本不爱她。
苏锦想到前世，自己也一直被蒙在鼓里，满心欢喜地以为傅流清最爱她，即使他有那么多个女人又怎样，他真正爱的是她，那便够了。
前世元吉公主不知因何缘故，一直拒绝出嫁，从芳龄少女到大龄公主，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嫁给了傅流清，这一世，元吉公主提前嫁进了傅府，这过程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你觉得你与公主相争，能有几分胜算？”苏锦幽幽道。
苏茉听她这么幽幽地来一句，心里顿时也有些发憷。
那可是堂堂公主殿下，听闻还骄纵无比，不好对付，能轻易放过她们这一众小妾？
别看尤氏她们现在笑得开心，指不定心里怎么想着巴结元吉公主。
“姐姐以为如何？”她试探着询问，摸不准苏锦这是刻意的提醒，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幸灾乐祸。
苏锦眸光转向她，苏茉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虽然身子丰腴了些，也纯粹是因着怀了孕的缘故，她眼窝深陷，眼下两团青黑，气色一点也不好。
“你就不觉得难受么？与这么多女人争一个相公，他爱宠你便宠你，看不惯你了，便将你冷落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苏茉，你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问得直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问的不仅仅是面前的苏茉，还有上一世，那个愚蠢得令人发指的自己。
苏茉嘴角上扬，掀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姐姐现在来说什么风凉话？是，妹妹没有姐姐的命好，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世子，转眼就翻身成了受皇上赏识的将军……妹妹只知道，当年在苏府，妹妹不如姐姐那般讨喜，唯有一个六郎，将妹妹捧在手心，唯恐妹妹受了委屈。”
她一直坚信，至少曾经，傅流清是爱过她的。
原来真的可以执拗到这个地步。
其实苏茉还年轻，她比苏锦还要小，脸上却已经刻上了些许沧桑，像一个历经世事的女人，失了年少的青葱。
言以至此，苏锦不欲多言，她歪了歪头，微微一笑：“那也唯有祝九夫人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就如同来时般低调，她携着喜芙，转身便离开了。
苏茉斗嘴斗赢了，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东西一般，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青禾急匆匆走来，面上有些不安，“侍卫大哥叫你回去了。”
苏茉点点头，失魂落魄地跟着青禾回去了。
还是那个逼仄的屋子，佣人们好吃好喝地供着，然而心里的空虚却怎么都填不满。
这是傅流清成婚的第二天。
苏茉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床的上空，脑子里纷乱得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而是傅流清温柔缱绻的目光，时而是苏锦字字珠玑的逼问，她虽按着自己的心回答了，看上去笃定得很，却也知道，自己心里深处，隐隐的都是不安。
“小姐……小姐！”
青禾慌乱地从外边跑进来，到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脚，好不狼狈。
有一就有二，看管她们的侍卫现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惹事，还是会让她们出去透口气。
苏茉从床上起身，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青禾使劲地吞了吞唾沫，才急道：“公主殿下进后院了，说要整治整治，大夫人……大夫人被她寻了个错处，直接杖责三十，现在公主殿下正往这边而来。”
“什么！”苏茉惊道，莫说三十板子，就说她现在这情况，怕是一板子下来，孩子就该出事了。
“六郎呢？六郎在哪？我要去找六郎！”
苏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傅流清：“青禾，快去叫六郎来，你……你就与他说，他再不来，孩子就要没了。”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六郎说了，孩子不是他的。”
苏茉听了这话，身子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往门口望去。
元吉公主一身喜庆的红色，衬得那张小脸愈加娇艳，充满了生机。
“你就是那个怀孕的苏氏？”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眉眼之间皆是不喜，还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苏茉听见她说孩子不是傅流清的，顿时就呆住了。
“公主……公主不要血口喷人，孩子不是六郎的，还能说是谁的？”
她语气急切，跪在地上，顽强地与元吉对视。
元吉真真是瞧不上她们这些人。
她自小待在宫里，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岂不是很正常，傅流清养着一堆妾室又如何，她可是堂堂正妻，还压不住那些女人不成？
若不是因为苏茉怀了孕，她都懒得来这儿。
想在她之前生下长子？那也要问过她同不同意。
“本宫问过他了，这可是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不成？”元吉扬着头走到她面前，“大胆苏氏，胆敢背着夫家与别的男人私会，还不从实招来！”
苏茉瑟瑟缩缩地往后挪了几步：“公主……”
毕竟从前也是谪仙般的人儿，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看上去脆弱得很，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元吉轻轻挑眉：“突然问道，你可认识苏家二小姐苏锦？”
苏锦？
苏茉嘴巴微张，脑中闪过多种念想。
元吉公主认识苏锦？她对苏锦是个什么态度？自己能不能利用苏锦脱困？
“回公主殿下，苏锦……苏锦正是妾身的姐姐。”
她堵了一把，万一元吉公主与苏锦有什么交情，是不是元吉公主也不会那么为难于她了？
原来是姐姐。
元吉公主嗤笑一声：“我说怎么总是觉着有股子熟悉的味道，原来你与你那姐姐一样，都是狐媚子！”
苏茉心道不好，连忙拜倒在地，大声求饶：“公主饶命，二姐姐与妾身向来势同水火，绝不是所谓的好姐妹啊！”
这个苏锦，什么时候招惹上了元吉公主！
幸好她够机灵。
苏茉在心里暗骂，一边又战战兢兢地注意着元吉公主的动态。
元吉公主第一眼见到苏锦就觉得讨厌，更别说这个苏锦还勾走了太子哥哥，让太子哥哥忤逆母妃也要偏袒于她。
想想就生气。
她脑子里划过苏锦的样貌，冷哼了一声，干脆自己坐了下来。
“那你也算是苏锦的仇人咯？你为什么恨她？”
元吉突如其来的放松让苏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公主方才还一副她十恶不赦，要惩罚她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变了？
难道因为苏锦？
她这样想着，却也不敢说出来，只好绞尽脑汁，想办法脱困。
“二姐姐自小就优秀，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又是府中的嫡女，我等身为庶女，自然心存嫉妒。”
为了生存下去，苏茉干脆就将实话说了。
“或许公主不明白我等的处境，嫡女受宠，为京城人士津津乐道，都言是天仙下凡，才貌双全，可是妾身与妹妹明明也是苏府的孩子，与她却相差甚远。”
“差别这么大的么？”元吉有些好奇，“虽然本宫并非皇后所生，但皇上对本宫也不差，寻常人等家里嫡庶之分都和你说的一样大么？”
当然大。
苏茉想到自己的过往经历，简直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忍气吞声默默无闻的苏家三小姐是她。
“公主或许不会明白，爹不疼，娘不爱，还要时时刻刻被妹妹打击的感受。”
苏茉的言语间染上了一抹悲切：“是啊，公主金枝玉叶，当然不会明白，在妾身眼里，爹爹的慈爱只会对着二姐姐，娘亲的温柔也只会对着妹妹，他们给我的，就只有斥责与打骂。”
“还打你？”元吉吃了一惊，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苏太傅还打人的么？”
她年幼时曾跟着太子与三皇子一同在苏太傅手下上过课，只觉得苏太傅古板严谨，一点也不好惹，却不知道原来他还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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