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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侧门到清秋阁的路远了些,要从后院穿过去,但后院的女人不应该在将军府里太招摇。
一路穿过花园回廊倒也平静,只是入得清秋阁院门时,便瞧见个令她不喜的人来了。
她当看不见,径直朝着屋子里走去。
“姐姐……”小赵氏拉住了云遣梦的衣裳,一张略显稚嫩的瓜子脸堆满了苦楚。
“不是叫我妹妹么?”云遣梦将衣服从她的手中抽出,不想找麻烦。
“是妹妹我不懂事,还请姐姐原谅,所以今天特来赔礼。”她回身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盘糕点:“妹妹不擅长别的,做些吃食望姐姐赏脸。”
云遣梦淡淡扫了一眼,托盘上的糕点飘着幽幽的花香味,样式也做的精致,可惜她没兴趣。
“你若不找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跟我道歉。”她转身进了屋。
“姐姐……”小赵氏见她不领情,有些急了,在外头喊着:“若是姐姐今日不肯原谅我,那妹妹我便跪在此处求姐姐原谅。”
云遣梦的脚刚上了一个台阶,只得又退了下来,看向站在门口的丁玲问:“她真跪了?”
丁玲噘着嘴点点头,觉得云姑娘不会处事,走上前一些提醒:“姑娘,您就算不喜欢,也该给将军留些颜面,咱们府里还有客呢。”
“算了,让她进来吧。”云遣梦回到主位上做好,今天家里有客,她的确不能把动静闹大,看来这小赵氏是掐准了时间。
小赵氏端着那盘点心进门,一双潋滟的大眼睛泪光盈盈,“谢姐姐宽容。”
云遣梦平静的看着她,语气不急不缓:“你的歉意我领了,点心我收下,有什么想说的便说,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
小赵氏抿唇垂目,粉莹莹的衣裳衬得她像三月里的桃花,不论年纪、样貌、还有这很会拿捏的性子,怎么看都比她占优势,封玉尘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呢?
许是想的差不多了,小赵氏缓缓抬眸,看向云遣梦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羞涩开口:“灵儿知道将军喜欢姐姐,灵儿不求能像姐姐一样讨将军喜欢,但求姐姐能赐教一二,让将军无聊时瞧上灵儿一眼便也知足了。”
云遣梦的目光再次落在点心上,白色的莲花形,中间不知道用什么晕染成了渐变的桃红,她轻笑着道:“我不会做点心,说话声也没有你的甜,针织女红更是一样不会,你觉得我能教你什么?”话落,她端起丁玲送来的茶在唇边轻吹着。
小赵氏听了拈着手中的绢帕掩嘴一笑,轻声道:“伺候将军,自是用不上这些的,只要……只要闺房床帏之时让将军满意了”
“噗——”
一半的茶水都被云遣梦给吹飞了,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这小赵氏,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这种话也说的出口,要命的是,这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像是习以为常了,难不成古代的妾室还会一起讨论怎么把共同的男人伺候好了?
小赵氏倏地站了起来,惊忧的问:“是妹妹说错话了吗?若有不当请姐姐不要生气。”
云遣梦摆了摆手,让丫鬟把地上的茶水收拾了,“是你这些话本就不该说。”
“姐姐……我知道,没有谁喜欢被分了宠,可将军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也没有打算占为己有,但求偶尔分的一杯羹便足以,难道这样姐姐也不能圆了妹妹的一片心吗?”她撩着裙子就要往地上跪。
“你站好了!”云遣梦呵斥住,她可受不起她的膝盖做一次又一次的往下跪,“你难道就没想过夫不与人同?”
小赵氏身后的丫鬟们倒吸一口冷气,好像云遣梦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姐姐,这话可说不得,别说你我本为妾,即便是将军夫人在时也不得善妒独霸一房啊。”
妾!又是这个字!如同一根独刺扎在了云遣梦的心里,保不准呢有一天她也得像这小赵氏一般去哀求别人分她几丝怜悯不成?
云遣梦眼中骤然凌厉:“别拿你们那套思想来左右我,何况,封玉尘他从来没得到过我!”
小赵氏听了身子不由得后退一步,显然被她这句话给惊到了:“你说你从来没……”将军夜夜宿在清秋阁,怎么可能?
“不信?”云遣梦冷笑,声音也随着心里的怒火高了几重:“别以为谁都会拿你那将军当成宝,一个男人而已,我云遣梦不稀罕,也不屑于拥有!”
她话刚落,便觉一阵冷风冰冻了四周,转头看去,封玉尘那抹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口,整张脸背着光,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着封玉尘一步步走近,云遣梦张了张口,正想解释什么,却见他一把将小赵氏揽进怀里,声音夹杂着几分怒火:“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你不屑于拥有?”
“我……”她想说不是,可看到封玉尘此刻为小赵氏拂发的动作,所有的歉疚都化作了怒火,“没错!我云遣梦不稀罕乱醉他人床的种猪!”
“姑娘!”蕊儿跟丁玲吓得异口同声,直接跪在地上向封玉尘求情。
“将军,姑娘有口无心,姑娘心里是有将军的。”
封玉尘的脸气的铁青,手中的拳头蓦地攥紧,强忍着没有当面发泄出来。
半晌,他将小赵氏打横抱起,朝着门外走去,冷冷的声音传来:“从今天起,你别再出清秋院一步!”
云遣梦大步追了上去,吼道:“凭什么!封玉尘,你凭什么禁锢我?”
“凭这是将军府!”
“你……”
丁玲气哼哼的来到她跟前,有些没尊卑的嚷道:“姑娘也太不知好歹了,奴婢们迟早被你害死!”
云遣梦没有作声,眼前飘荡的都是封玉尘抱着小赵氏离开的身影,这不是她期盼已久的画面了吗?可为什么,心会如此的疼呢?
云遣梦啊云遣梦,这个情,你就不该动!
忽然间,有些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抬头望去,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顺着光秃的树枝间摇曳着。
“姑娘,落雪了,进屋吧。”蕊儿在身侧提醒。
“嗯。”云遣梦转身,如果她不能接受共事一夫的生活,就不能后悔今天的选择。
小赵氏靠在封玉尘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成功了。
“将军……”
“嗯。”封玉尘的心像被一根刺卡住般难受,他脚步很慢,想听到身后的人追出来,喊他回去,那怕说一句“你站住”,他至少有个台阶。
小赵氏的脸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轻声呢喃:“真像做梦。”
封玉尘的思绪被她拉回,怀中的人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盈盈的目光中都是对他的思念和崇拜。
“冷吗?”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小赵氏的院子走去。
小赵氏摇了摇头,帮他拂去头发上的雪花,“奴家怕你冷。”
封玉尘心头的怒气在小赵氏的娇声软语中逐渐平复,“我皮糙肉厚不怕冷。”
说这话时,封玉尘已经进了小赵氏的院子,她的丫鬟早跑回去报了信让房里为将军休息备上了,一群下人高兴地抹眼泪。
“这回好了,咱们不用瞧着那高氏有人撑腰了,咱们姨娘有本事,能自己把将军请回来。”小赵氏的贴身丫鬟站在门口狠狠的瞪着隔壁的院子。
封玉尘将小赵氏放在了榻上,直起身。
小赵氏顿时一慌,以为他要走,乞怜的拉住他的衣袖:“将军,您……不在这歇了吗?”她拿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着。
封玉尘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外望,想看看有没有丁玲或者蕊儿来找他回去,想着那个女人会向他低一次头。
可惜,他等了半天,进来的只有伺候茶水的丫鬟。
“将军若是想念云姑娘,那便回去吧,等何时将军记得起奴家了,再来便是。”小赵氏说着,别过了脸,手中的绢帕死死的捂着嘴,怕哭出声。
这幅样子,怎么能不叫封玉尘心软,都是他院子里的女人,凭什么那个女人不识抬举,他脑子坏一次就算了,难道还坏第二次!
“我没有想她,有你在,我想她做什么。”封玉尘坐下来,将她揽入怀里。
“将军……你真的不走了吗?”小赵氏吃惊的望着他。
封玉尘勾住她的下颌,“我走了,你怎么办,都伤心了,不是要我心疼?”
小赵氏轻推了他一下,娇嗔道:“奴家也疼。”
“哪疼?”
“这疼。”小赵氏拉着他的手落在自己心窝。
床幔遮挡住了动人的风光,一室的旖旎早已让人遗忘初雪带来的寒凉。
丁玲端着茶几上的糕点往外走,被蕊儿拦住:“你这是做什么?”
“扔了!没得让赵姨娘那看的笑话。”丁玲气哼哼的说。
蕊儿一把抢了回来:“你扔了才叫人看咱们的笑话。”
“姑娘都不怕被笑话,我们还怕什么!”丁玲的话冲的像点着的炮仗。
“你看看你哪有点下人的样,亏着是咱们姑娘,要是到了别的主子那,还有你的好?”蕊儿压低声音训斥。
“难道这就有我们的好?早晚将军得连带着主子奴才一起发卖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云遣梦从楼上下来,她看了眼紧闭的门,问蕊儿:“你可知京里铺子的行市?”
蕊儿摇了摇头:“奴婢对钱财物价都不知,要不,您问问若霜?”
“她?”云遣梦信不过,那是封玉尘的人。
算了,她先不想那个,即便有铺子卖她现在也没有钱,得怎么弄些钱呢?目光不自主的又在柜子的陈列品上打转。
“蕊儿,这上面的哪些东西能卖?”
“卖?”蕊儿有些吃惊。
丁玲翻着大眼睛提醒道:“姑娘,咱们份例没少。”
“我知道,可我需要用钱。”封玉尘,别怪她缺德了,谁让他非把她带回来的呢。
“可是姑娘,您缺钱,问将军要就是了,也不必典当东西啊。”蕊儿道。
“你们看我今天闹成这样,他还能给我钱么?”
两个丫头想了想,默认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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