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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李井的嘴,真是越来越甜了。但即便只是情话,时镁还是听得很美。
她,是真当情话来听的。男人的情话只是情话,时镁从未想过要把男人的情话当真。可这个李井却是说出来的话,便真当真了。
第二天,他就让她把制糖要用的一干器物都写出来。
时镁愕然:“你还真要做啊?”
李井无奈又好笑地看她:“你当我哄你的吗?快点些。若是一时没有得用的,画出来也行。这次我托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你不必担心被人知道了你制糖的器具秘方。”
时镁看着面前的纸笔,一时五味杂陈。
她真是当他是哄她的,她让他哄得很开心,这不就够了吗?
可这人,真是要玩真的了?
时镁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对着纸笔枯坐了许久,才在天黑之前把要用的几样器罐画全了。东西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套大小不等的套锅罢了。
李井看了图样,实在是不明白,为何那无数宫庭巧匠都做不出来的冰糖,在阿美这里竟是只要这些便能做出来?
与他同样好奇的自然还要接了图纸,出去传信的忠叔。
这信息到这儿,也便绝了。外头再接到图纸负责买办的人,也只当是主子的厨房要添用具罢了。
就这样,五日后,一整套崭新的铁具便制成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刘大工也已经将全家都搬了来。圆娘让他们一家子住在了西厢那边。而制糖间,就放在正屋与西厢中间的那两间空屋里。
要制冰糖,首先就要将粗制的红糖变成白糖。但李井既说暂时不宜和天雪阁对上,那么时镁干脆就把加工工序里的两道抹了去。
先将刘大工带着他家儿子儿媳将买来的粗红糖放下铁锅中熬成糖水,这时候的糖水要尽量稀一些,这样是为了过滤杂质方便。然后时镁便将厨下烧空的木炭草灰倒进了糖水之中。
做这步时,时镁身边只留下了刘大工一个人。
听李娘子说,让他把木炭草灰倒进糖水里去时,刘大工的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可当他用粗木棍在锅里搅了一天,次日由长子夫妇用干净的粗白布过滤净后,看着那已经变成淡黄色的糖水,刘大工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接下来,当时镁再让他过滤第二次,第三次时,刘大工再也没了异议。
只是三次过后,糖水里的杂质是越来越少了,可颜色却是再不变了。
于是,第四次过滤的时候,时镁把忠叔叫了过来。
“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一堆烧得皮去脂消的黑骨,再恶心不过的东西。可在投入糖水中后,却是没用了一会儿,就把那怎么也去不掉的淡淡黄脂吸了一干二净。
用细布过滤后的糖水,这次真正成了无色无味的净糖。
李井舀了一久尝味,竟是一点杂味也没有。
而接下来的事,便更加神奇了。阿美不过是把这糖水先放在大锅里蒸一天,然后再倒进小锅里,放在隔了油的大锅里,再蒸一天,然后如此往复,直到最后那蜜水浓得几乎能拔出丝来时。她把所有的锅盖都盖住了。
封门不管不顾三天,等三天后,再掀开盖子时,就见那锅中盛放的哪里还是什么糖水,竟是一座晶莹剔透的糖山。
大大小小的冰糖块凝结在一处,随便搬一块下来都如同水晶般透明。搁在嘴里,便是醇厚甜香!
这味道甚至比昔年沙陀国进贡来的贡糖味道还好!
李井吃了一块,意犹未尽,便忍不住又拈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他眯着眼睛,满脸幸福的模样,实在是时镁所不能理解的。
一个冰糖而已,有没有必要这样享受?
不过要是说这年头的人九成以上的人都吃不到的话,吃一口是蛮幸福的。
不过比起这个,时镁更担心的是:“这东西要是从西域来的话,你这样让人出去卖,会不会被当成了外敌的奸细之类的?”
这个事还是昨天晚上,时镁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与官员做对,在这个年代都已经属于找死的事了。与朝廷作对的话,那和带着汽车炸弹去袭击白宫的塔利班份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时镁可不想去坐牢,更不想被砍头!
可李井却是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拍她:“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带着人,在家里好好做糖就好。外头的事,自有我去做。”
这种被排斥在操作系统之外的感觉实在是算不得好!
时镁又有些不高兴了!
可圆娘却是机灵得不得了,见娘子这里嘴角才往下耸拉,便凑了过来笑道:“娘子,奴这里有个不成器的想法呢。”
“什么想法?”
圆娘笑着一指桌上摆的一盘渍梅:“如今的时节,新鲜的果子一时是没了的,所以大部分人便只得吃这等让糖淹过的果子吃。虽然味道也很好,可到底吃得不对味儿。说糖不是糖,说果子又不是果子?如今娘子既是能做得了这么漂亮的冰糖来,那是不是也能把水果的汁也加进去,做出各种果子味道的冰糖来呢?”
时镁听得好笑:“这有什么难的?光掺味儿有什么好玩的?我还能把色也加进去。”
圆娘听得喜不自禁:“那,是不是也能象做面果子一样,把这糖也做成各种各样形状的糖出来呢?比方说桔子味的冰糖便做成桔子的模样,果子味的就做得果子一样,葡萄香瓜,要都也能做得一模一样,那可就太好了。”
圆娘这提议实在是给时镁提了好大一个醒。
对啊!她都把冰糖弄出来了,要是光吃这不规则形状的糖块子有什么趣?用它做出各种各样别的东西来才叫好玩。
所以,在下一锅糖水过滤前,时镁便把一大堆的糖淹渍梅扔进了糖水锅里去。这样一来,最后出来的糖块果然便成了淡紫红色的梅子味。
加糖加色在这里竟是如此简单!
可要是想控制形状,就没那么容易了!
什么果子葡萄香瓜的模样就先不用说了,时镁就是想把这结晶体控制成一个个小小的圆球都有难度。李井给她弄来的银制中空小球里,盛了糖水不难,控制温度让它析出晶体也不难。
可一边圆圆光溜,一边却非长得五花八门,自由自在不可。
时镁为此很生气!
李井却是看着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它既长得不圆润,让人后头把它磨圆了不就成了?”
时镁瞪眼:“那怎么能行?要按你这么说,横竖我把这冰糖都结成大糖块,然后想要什么形状,让雕刻师傅雕出来不就行了?”
这倒也是!
李井想了想,有了:“我以前见过银匠做活,他们先是要弄一个模子,把里面挖空做出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将银水灌在里面,凉了一开模,东西便成了。你这东西,可也能如此作派?”
时镁想想,有些困难地摇头:“结晶体是要比液体大一些的。若是封实了,那模子肯定就坏了,情状也是不成的。”
李井细想了一下,确也是这个道理。
倒是旁边侍候的忠叔有了点子:“其实可以在一边放一个单独的小孔嘛。比方说主子刚才说的铸模,便其实也不是全封的,那往里倒银水的小孔就是开着口的。咱们不妨也做一个这样的小模先试试?”
这点子时镁喜欢,李井见她高兴了便赶紧让忠叔去弄。
然后没过了两日忠叔就把东西弄来了。
一个颇可爱的小兔子模样的陶模。两片模子各成一片,可放在一处用布绳捆好后,就能看到,那兔子肚子上竟是有一个颇大的孔洞。从这里,将糖水灌入,一次次的蒸析过后,等温度冷却开锅,打开模具后,果然便得了一个极漂亮的透明小兔子出来了。
虽然肚子上多了一块,可那点小问题在此时便不成问题了。拿烧热的银刀随便敲两下,再滚一滚也就圆润起来了。
试验成功的时镁,兴奋得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边要忠叔不断地给她弄来各种各样的模具,一边则把圆娘给她弄来的各种各样的蜜栈加入到糖水中。为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时镁竟是做出了十种口味颜色的冰糖出来。至于情状,那便不在考量的范围之内了。可以说有什么样的模子,便能做出什么样的冰糖来。
时镁心情大好的结果,就是吃什么都香,怎么睡都畅快。
然后,等天气终于开始春暖花开,人们也可以脱去笨重的冬装,准备换上轻便的双衫时,时镁竟然发现:她长胖了好多!
脸圆了!
这些情况时镁其实都能忍!
但她唯一不能忍的就是:她居然连腰都找不到了。
作为一个女人,没有腰的身材绝对是一场灾难。她不能再这样放纵下去了!她必须减肥!而减肥的不二法门,从来都是管住嘴,迈开腿!
所以当天晚上,当圆娘再端着饭进来时,时镁郑重表示了她不吃。
李井为此愕然:“为什么?这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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