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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川还是有点犹豫，“有没有可能是两人合谋？”
栗嘉想了想，“应该不会。陈伟岸的心理素质太差。”
陈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长期接受家暴的女人和半年前曾与死者发生争执的男人，还是前者更有杀人动机。我们现在去张芸霞家里看一下情况，陈伟岸这边暂时找人盯着，发现异动及时报告。”
栗嘉点头，联系警局的徐毅。
陈川开车朝着张芸霞的家而去，很快，便到了地方，陈川向后让了一步，让栗嘉上前，“敲门。”
栗嘉上前一步，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女人两手把着门，大夏天的身上还裹着一件白色的披肩，长而卷的波浪发刚刚好垂到肩头，微微垂着头，习惯性地低眉顺眼，轻咳了两声。
“张芸霞。”栗嘉拿出自己的证件，“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陈川指了指屋内，“你介意我在这里四处看看吗？”
“没关系，请进吧。”张芸霞后退了一步，“警官，您先到沙发上坐，我给您沏茶。”
“不用麻烦，我们只是问两句话，很快会离开的。”栗嘉礼貌地笑了笑，“请问你与姚民晋是什么关系？”
张芸霞垂了垂眸子，“他是我的丈夫。不过我们已经分居了。”
“时间长吗？”
“大概一个月吧。”
张芸霞低头倒茶，栗嘉无意中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张芸霞手背上有一个烟疤，“你抽烟？”
张芸霞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小心烫的。”
栗嘉礼貌性地扬了扬嘴角，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张芸霞，这才注意到，张芸霞的额角似乎还有青紫的痕迹，只是因为化了妆，所以稍稍掩盖了些，不那么明显了。栗嘉想起资料中所说的，张芸霞应该是长期接受家庭暴力。但是他们已经分居了一个月，之前受过的伤，应该已经没有痕迹了吧？
所以……
这不是旧伤，是新伤。
案发现场也有打斗的痕迹……
栗嘉感觉好像有点方向了，“23日晚七点到十二点的时候，你在哪儿，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张芸霞想了一下，“我和几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出去玩，在KeyPoint，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那几个朋友都可以给我证明。”
“KeyPoint？你在那里碰到过别人吗？”
“没有。”张芸霞否认得很快，“我没有碰到过别人。”
眼球向左，声音颤抖。她在说谎。
“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姚民晋当天晚上是否在酒吧出现过？”
“我真的不知道，警官，你总不能严刑逼供吧？”张芸霞态度很是强硬，“当天晚上我一直在酒吧的包厢里和我的朋友在一起喝酒，我们一直聊到很晚，大概十一二点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离开，各回各家了。您可以去问他们，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气氛瞬间落入了僵持。
栗嘉抿了抿唇，喝了口茶水，正在思索怎么进行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陈川突然从卧室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被揉皱了又再打开的，看起来脏兮兮的纸。
陈川笑得柔和，眼神中却透露出洞察的精明，“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张报告单是在你的纸篓中找到的，你看过它吗？”
陈川站得居高临下，如同门神一般挡在了张芸霞的面前，张芸霞慢慢地低下了头，神色紧张，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我看过。但是，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才分居的。”
“是么？”张芸霞的手渐渐握紧了沙发，陈川半眯着眼盯着她的小动作，“姚民晋一直以不能生育的理由对你进行殴打，但是这张医院的检查报告证明，不能生育的人，是你的丈夫姚民晋，你对他难道不怨恨吗？”
“如果我是你的话……”陈川冷笑一声，循循善诱，“我一定会把他杀了，碎尸万段的。”
张芸霞猛地抬起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像只被冒犯的雌兽，“不，不会！我跟民晋感情深厚，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就算他平时对我不好，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陈川直接将那张报告单扔到了茶几上，冷笑，“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你前天在酒吧真的没有见过姚民晋吗？”
“我没有！”张芸霞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努力地一点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那天晚上在酒吧，我没有见过民晋，我也不是因为这张报告单，才要和民晋离婚！”
“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分开？”陈川依旧不依不饶，紧紧地逼问着，将另一手中捏着的照片扔到了桌上，“还有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
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对比参照物，看起来大概要有一米七八，头发是干净的板寸，粗眉，葡萄眼，唇红齿白，迎光而立，笑容璀璨，穿着很简单的白短袖和运动裤，脚下踩着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栗嘉看过姚民晋的照片，中年时就和所有的中年老男人一样，秃头发胖大肚腩，十几年的老烟民，手指和牙齿都是发黄的，年轻的时候，虽然看起来嫩了几分，可还是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也乱糟糟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迂腐的气息，跟照片上的这个男孩子，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张芸霞跟姚民晋闹离婚，其实是因为爱上了照片上的男孩？
“这是在你的卧室看到的。我想，照片上的人，应该不是姚民晋吧？”陈川笑了笑，“你的卧室，还有很多关于这个男孩子的照片，请问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张芸霞抿了抿唇，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栗嘉回头看了一眼陈川，陈川盯着照片上的男孩若有所思，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他叫林栋明。是我现在的爱人。”张芸霞微笑，轻轻拿起那张照片，身子似乎也不太发抖了，好像握住了爱人的手而因此有了力量一样，“他还年轻，比我年轻很多，我喜欢他身上的那种活力，让我觉得，我还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块腐烂的肉，等着那些恶心的蛆，变成苍蝇，然后我就也化成灰，在这个城市里消失踪影。”
栗嘉蹙紧了眉头，望向张芸霞，张芸霞的笑容却很是从容，“其实那段时间，我很绝望，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每天都有人因为这些来惩罚自己，我觉得很不公平，但是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从来都没有对民晋动过杀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在一起也半年了，我只想跟姚民晋离婚，我不想跟他到最后，闹成那样一个生离死别的结局。”
张芸霞手中摩挲着那张照片，栗嘉望着她的表情，却有点拿捏不准到底是真是假了。
如果说，张芸霞说的那一切都是假的的话，她的演技，也太高明了……
栗嘉正在犹豫着的时候，张芸霞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抬头望向陈川，笑意盈盈，“对了，警官，你刚才进卧室的时候，没有看到栋明吗？”
陈川的眼神凝滞了两秒，而后才看向张芸霞，张芸霞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气息，“我们分居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栋明也在，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吧，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他……”
张芸霞说着，就自顾自地向卧室走去，好像瞬间变了个人一样，栗嘉有些茫然，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陈川，“什么情况？”
陈川皱眉，“卧室里没有人。”
那张芸霞这是去找谁啊？
栗嘉有些欲哭无泪，这怎么查个案还遇到灵异事件了呢？
来之前，他们也调查过张芸霞的人际关系网，根本就没有提到林栋明这个人啊……
“栋明。”栗嘉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芸霞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抬头笑，空做出挽着他人的姿势，身旁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对不起啊，警官，栋明平时作息时间就是这样的，他也没有工作，所以一直就在屋子里，可能休息时间不太稳定，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去做饭了，栋明刚才说他饿了。”
张芸霞倒是从容，栗嘉却只觉得自己后背嗖嗖地冒凉风，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
陈川客气地笑了笑，拿过桌面上的照片还有报告单，“你介意我把这些拿走吗？”
“没关系的。”张芸霞还和身边的空气寻求了一下意见，“对吧，栋明？”
“那我们就先走了。”陈川礼貌地弯了下腰，转头便朝着门外走去，栗嘉连忙起身跟上，临走关门的时候，栗嘉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张芸霞正在同身边的“林栋明”说着什么……
“怎么办？”本来已经有了眉目，却突然杀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林栋明，还有刚才张芸霞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慎得慌，栗嘉回身关上门，看了一眼陈川，眉头紧皱，“这是在故弄玄虚？”
陈川点了颗烟，半天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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