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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晟的左肩膀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微微一动便能看到皮肉在缓慢的摩擦撕裂。许晟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强忍着疼痛，强自灵活的攀上了一棵树。
——他们但凡是盯梢，似乎都跟树有着不解之缘。
清风和明月跟着许晟身后上来，明月看着许晟的伤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用他比男人要细弱几分的声线道，“将军，你的伤……”
许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摆摆手，目光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墙里边儿的人。
他们确定了那边人的具体位置是昨天的事儿，为此，还声东击西发生了冲突。
可是即便位置确定，如何能够混进去，拿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也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许晟这般聚精会神的看着，清风明月也只能强行将目光从自家将军的伤口上移开。
“明月。”许晟突然开口。
“在，将军。”明月以为自家将军终于想开了想要用点儿止痛但影响动作的麻药，只是缺听得许晟再度开口。
“我让你传的信儿，传过去了没？”
“啊？”明月先是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许晟口中说的是家信。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已经传过去了。”
“嗯。”许晟轻轻应了一声，“那有回音儿吗？”
“还没有。”明月轻声答道，“原本说好了消息在这两天传过来的，只是他们好像也有些耽搁了。”
——清风明月乃是许晟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他出这么久的任务，必然是要带着的。
剩下的人，许晟不保证他们能日日夜夜跟着赵玖儿不被发现，索性，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惊动那边人，他也就只吩咐了三五天传一次消息过来。
眼下，已经是消息应当到了的日子。
许晟皱了皱眉头，“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清风连忙开口，“将军，可能是最近暗探传递的消息过多，他们才有点儿耽搁了。您不如再等等，估计也快了。”
许晟“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他单手朝着下方一挥，“将地形与巡逻人数都记下来，回去给他们分析看看，什么时候才最好进去！”
说着，他率先单手撑着树干，轻轻一晃，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灵猫一样落在了地上。
许晟朝着家中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轻轻念叨一句，“玖儿，希望这几个月里，你们都能安分无事些。”
……
许晟那儿小心翼翼的想要刺探自个儿想要的东西，然而赵玖儿这儿却做的热火朝天。
刘香兰实在是刺绣方面的一把好手，赵玖儿用了两天时间将所有关键点都教给她之后，她就飞快的上了手。
在这之后，又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将一块儿布料都绣上暗纹绣。
赵玖儿将那块儿布料精心收好，旋即便朝着刘香兰说道，“香兰姐，等着我明日便将这匹布料带去城里布行给那位掌柜的瞅瞅，到时候如果这布料他们真的能收，咱们就按照说好的五五分！”
刘香兰手上不停，眼角眉梢却带着感动，她张开了嘴，开口道，“玖儿妹子，我确实在这上面儿出了手艺。可是这毕竟还是你教给我的法子，何况这布料还是你购置的。如果我直接拿了其中五分的银子，实在是……”
她说到这儿，手中针法停下，偏头看向赵玖儿，“玖儿妹子，若真是这样，我实在是拿不起。”
还没等赵玖儿说话，她就不容分说的接着道，“玖儿妹子，我是个有良心的，懂得谁对我好，对我不好。眼下我为你做事儿，最多也就只能接受三七的分成。再多一些的话，我是再也不敢多拿的。”
赵玖儿眉梢一动，有心想要劝她，然而看着刘香兰真切的眼神，却还是说不出口。
最终，只能闷闷的点头，“也好，既然你心意已经决定了，那么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只是日后我若是不做这么一行了，这手艺你要精心留着，一定要当做自个儿安身立命的本事。”
刘香兰生来是村里人，淳朴是这辈子出生就带出来的，原本都没想过这么多其余的事儿。
这会儿被赵玖儿这么一点，才陡然明白过来赵玖儿的良苦用心。
她霎时之间几乎哽咽，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赵玖儿，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
……
赵玖儿次日带着布料上了布行，一双眼睛笑着，像是会说话一样。
“掌柜的，我这就又来了。”
那掌柜的还是乐呵呵的，“怎么的？夫人这么快就又要买料子做衣裳了？”
“并不是。”赵玖儿摇摇头，接着便将筐子摆上来，从中拿出刘香兰暗纹绣绣过的一匹布，“这次我来，乃是卖东西的。”
“嗯？”布行的胖掌柜是生意人，生意人向来敏锐，一双豆大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便凑过来，将布料拿在眼前。
“这……”他声音几乎都在发颤。
城里虽说是城里，可也就是个不大的小城，他此前的暗纹绣摆出来，纯粹是为了给布行撑门面，故而谁买了，买了多少，他心里都一清二楚，实在是有数。
可是眼下……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赵玖儿，就连声音都没有此前那么圆滑了，“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你别急啊。”赵玖儿被这人态度弄得一愣，晃了一下神儿才反应过来，许是这掌柜的将她当成其余布行派来的奸细了。
她连忙道，“我不是奸细，我就是过来做生意的。”
这胖掌柜却像是更着急了，“你……你拿着我们家的独特暗纹绣，过来和我们家做生意？你可究竟是如何想的？！”
“自然是想要双赢。”赵玖儿微微一笑，并不被他这态度所慑服。
“掌柜的，这暗纹绣的手艺，并不是我从你们这儿偷盗来的。只不过是见着这么种独特的方式，自个儿研究琢磨出来的。”
“什么？”胖掌柜怪叫一声，“你说你是自个儿研究出来的？”
“是啊。”赵玖儿坦然自若。
“怎么可能？”胖掌柜十分不相信的摆摆手。
赵玖儿索性也懒得和他再争辩，轻轻点了点下巴，“行吧——我不和你多解释这个，我今儿就是过来做生意的。我想把它卖了，你们布行应该开个价。”
“为何？”胖掌柜那豆大的眼睛盯着赵玖儿，“明明我们自个儿布行也有这样儿的布料，为何要在你这儿购置？”
赵玖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十分理所当然的开口，“因为若是你这儿不买了，我就要去找旁人家的布行了啊？”
“掌柜的，你不如想想，现在有多少人家的布行盯着这么个手艺呢？”
“到时候，嗨，我连带着手艺一起去卖，还能附赠一个成手手把手的教，你看看他们要不要收购？”
赵玖儿这话说的自然又洒脱，在她心中，做生意无非就是这么个事儿。她如今因为是在这胖掌柜这儿看着暗纹绣的，所以头一个过来找他，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一件事儿了。
“你……你这妇人。”然而在这个时代，女子向来就看起来被人冠上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标签，是以这胖掌柜十分惊奇。
“掌柜的，我说得是事实。”赵玖儿镇定自若的开口。
“……我知道。”那胖掌柜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一个妇人家，竟然也算计的这么精明。”
赵玖儿摇了摇头，“非也。”
“掌柜的，我不是精明，今日我过来，也不是刻意要要挟你们，而是诚心过来做生意的。”
“按照我的观察，你们这暗纹绣的产量应当也不高，即便加上我这一份儿的收购，也远远到不了滞销的地步，是不是？”
“那倒是……”胖掌柜犹豫一下，还是干脆问道，“可是价钱？”
赵玖儿爽朗的笑了笑，“我不占你的便宜。”
“掌柜的，你且告诉我，你们的女工做一份暗纹绣的成品，你们给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比划个手势，在赵玖儿眼前。
赵玖儿点点头，心说这与自个儿想的差不多。
她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么贵布行的女工，暗纹绣绣这一匹布，要用多久？”
“十日。”
“可我这一匹布料，若是按照我的针法进行刺绣，熟手只需三日。”赵玖儿傲然一笑。
“什么？”胖掌柜猛地站起来。
他们这暗纹绣的绣法出来以后，布行的人忧心的，就是所需要的时间与回报，看起来颇有些不成比例。也所以，这就是整个布行里的人都在努力进行改进的事情。
赵玖儿一笑，仍旧道，“我不曾骗你，就是三日。”
她悠悠然的挑了挑眉头，“如果这针法，我愿意在三个月之后卖给你，那么这匹布，你愿意用多少银子收下？”
赵玖儿这话，几乎是在这胖掌柜的心中炸响一颗惊雷。
他嘴唇动了动，心说这事儿几乎是用不着请示的好处，干脆利落拍板道，“三两！我用三两银子收购你这三个月的布！”
然而却见着赵玖儿摇了摇头，“二两即可。”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赵玖儿双目锐利的看过去。
“夫人请说。”
“我这布不是我自个儿绣出来的，真正绣它的人，是上次与我一同过来的女子。我的要求就是，三个月后，如果我能劝着她过来成为你们布行的女工，你要收下。”
“这简单的很！”胖掌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却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儿。
这事儿他便能直接做主，“你针法的价钱我不能做主，但这件事儿，尽管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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