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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墨颇为无语的看了赵玖儿一眼，“不是吧你，看着别人刺绣，自己摆弄针线玩儿，这都能扎到手？”
这话分明是嘲讽，如果在平时，赵玖儿早就回应过去。但这时候心神不宁心烦意乱，也就只好笑笑敷衍过去。
陈子墨的手很巧，一般的女孩子都不会像他的手这样巧。他今天或许是没什么事儿，所以可以大大咧咧的将时间都耗费在刺绣上。
赵玖儿盯着他的手和他的绣图看，一下一下的，是十分和谐，恰如其分的表现。
“你刺绣刺的倒是很好。”赵玖儿有一说一。
陈子墨这回还没说话，在一旁伺候的红生便率先开了口，“少爷打小的时候最喜欢这些玩意儿，可是比寻常女子弄起来还要利落。”
她说这话，赵玖儿倒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却收到了陈子墨的一个白眼儿。
红生看着之后，登时闭了嘴，一副“我不在瞎说了”的样子。
赵玖儿觉着看起来好笑，平时和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陈子墨也不再是那副颇为冷淡疏离的样子。她想了想，索性更稍稍凑过去一些，“少爷，我倒是瞅着你的针法比红生还要实用些，不如你教给我？”
“你跟我学？”陈子墨愣了一下，旋即才抬头瞅她。
赵玖儿一脸坦然，干脆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行吗？”作为一个刺绣新手，不就是不应该找对师傅跟对人吗？如今陈子墨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人选。
陈子墨尴尬的张了张嘴，没想到赵玖儿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的刺绣功力水平一直是这样好，皇城之中也不是没有流传，并且还以此标榜他的细心。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那家的小姐能够大着胆子上来讨绣完的帕子荷包，更别提要和他学了！
然而此刻，赵玖儿一个女孩子都开了口，陈子墨说什么也是不好拒绝，只能略微尴尬的应下来。不过同时，他也在心里再度将赵玖儿嘲讽一番。
——果然是乡野村妇！
于是，赵玖儿就十分专心致志的，同巧手陈子墨学起了刺绣来。
而且赵玖儿的“学”可是真学，不仅将每个细节都梳理的井井有条，并且有什么问什么，绝不拖延。
这也导致了，原本就想过来转悠一圈儿看看赵玖儿的陈子墨，被这么个“新手徒弟”活生生的拖在这院子里小半天，就连晚饭都是在赵玖儿这儿吃的。
于是再一日，由红生带回来的八卦——有关于陈家二少爷一干小丫鬟的，对于赵玖儿都是不好的评价。什么“狐媚子”、“小妖精”乱七八糟的词语，都往赵玖儿头上安。
而红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并没有出面制止说明事实真相，反而像是有趣儿讲故事一般，给赵玖儿将这个故事带了回来。
然而赵玖儿性格好的很，只把这当做故事听，也根本没有生气，反而手底下的针法愈发灵活——她在绣一只香囊，绣的是一只小巧精致的九尾狐狸。
红生在一旁笑呵呵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像是根本无关自己一样。
“他们这么造谣姑娘，姑娘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赵玖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她们那些小丫头就这么造谣姑娘，姑娘的脾气未免也太好了。”红生听起来语气稍稍有些疑惑。
赵玖儿依然专心致志的摆弄着自个儿手头上那么点儿玩意儿，旋即摇摇头，“不是我脾气好，只是这事儿根本也轮不到我来管。”
红生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眨眨眼睛。
然而赵玖儿心里头心如明镜，这事儿根本用不着她说什么，只是陈子墨那一关，就绝对过不去。
陈子墨既然和她没发生过什么，以他谦谦君子的风格，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人恶意中伤——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反而是红生……
赵玖儿虽然手上刺绣不停，却依旧偏头瞅了身旁这小丫头一眼。
看起来倒是半点儿心机都没有，还在专心致志的为她着想。然而心里头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
“你终于醒了。”一道平淡沉着的声音响在一个小小的屋子之中。
床上刚刚动了动眼皮的许晟听到这么一句话，几乎是强行控制着自己睁开双眼，去看床边儿正守着他的人。
然而他挣扎着要起来的身体被一双手有力的按下去，“好好躺着，你伤势不轻，还不能随意行动。”
许晟似乎是十分听这人的话，身子登时便不再使劲儿，就那么又放松的躺下去。
许晟昏迷了这么久，口舌干燥的厉害，几乎是一个字儿都不想说。
然而在他身边儿坐着照顾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照顾病号的意识和心态，就让许晟这么尴尬的渴着，话也不多说一句。
屋子里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许晟方才睁了一半儿的眼皮又开始动弹，直到完全睁开。
而也如他所料，方才按住他的那个人，此刻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师傅……”许晟勉强出口叫了一声。
“嗯。”徐生答应一句，然而神色之中却也并没有十分温情的意思。相反，仿佛还透着一股子冷淡。
然而许晟可以说是对徐生这幅态度十分了解了，知道徐生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关心，都是这么清清淡淡的，没什么其余的表示。
然而，这并不代表徐生不关心他。
“你受伤很重。”徐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是，徒儿知道……”许晟勉强回答着徐生的话。
“你莽撞了。”徐生声音平静。
“是……”许晟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了一些。
“为什么？”徐生没有再和许晟浪费时间，反而十分尖锐的就问出了他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
许晟也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就闭了闭眼睛，在心中整理思路。
可是他这个动作，看在徐生的眼中，却仿佛是避而不答一般。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十分干脆的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因为那个女人？”
“师傅……”许晟睁开眼睛，无奈的道了一声，“她不是“那个女人”，她是我结发的夫人。”
徐生静默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早就料到许晟会这么回答。许晟暂时没有开口，徐生停了一会儿才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许晟暂时干脆的闭了嘴。
他知道徐生说的对，他从前确实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只是将赵玖儿当做一个掩护，一个遮掩，再加上许苏娘的存在，来向其余人证明他是真正生活在那个村子之中的。
在那个时候，他想着的只是事成之后给赵玖儿一笔银子，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然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呢？
许晟一时之间沉默，他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够再去思索了。
然而徐生也就是这么一说，对于自个儿亲徒弟的情感问题，没有过于多的关注。
瞅着许晟不说话了，他很快便站起来，朝着许晟轻声开口，“你得伤势，明月多半都给了你很好的治疗。等你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之后，就基本没有大碍了。但是……”
许晟的反应十分敏锐，“但是什么？”
“但是你中了毒。”徐生听到许晟开口问出，回答也只是略微顿了一下，没有什么其余的犹豫。
“喔……”许晟闷闷的应了一声。
“是慢性毒，暂时由你内力压着，不会有什么大碍，明月已经在找解毒的办法了。”
许晟点点头，“我相信明月。”
徐生见状，也随着点了点头，旋即便要往外走去，“你既然醒了，我叫明月进来瞧瞧。”
虽说依照徐生的判断，许晟是已经绝对没有什么大碍，然而毕竟他不是大夫，具体许晟怎么样，还是要明月进来确认的。
徐生出去之后，很快就换了明月进来。
这时候的明月倒是没有瞅着许晟浑身是血的时候那么不镇定了，整个人像是个浪荡哥儿一样就进来了。
“瞅瞅，将军，我就说你没事儿吧！这恢复了没两天，是不是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许晟听着明月这么不着调的话，不禁眼皮一跳，不过也变相的确认了自己想来确实是没有大碍的。
然而他神色一冷，却朝着明月开口，“我都知道了。”
明月的神色仿佛在一瞬间就垮下去，“徐老先生都告诉你了？”
“嗯。”许晟忍着疼应了一声。
“说说吧，究竟是什么毒。”
眼瞅着许晟的神情还算正常，明月也坐过去，一脸想不开的神情，“我原本还想着暂时不告诉你，等我找到了解决方式再说，谁知道……”
“别说废话了。”许晟言简意赅。
明月顿时收起了他废话的毛病，“其实问题也不是很严重。”
“然后呢？”许晟抬眼看他。
明月的医术他是知道的，如果问题不是很严重，那么应该早就被解决了，根本不会有仔细思索怎么办这个过程。
换句话说，问题不小。
明月被许晟这一眼看的一哆嗦，登时就开了口，“慢性，慢性毒，将军你如果能一直压制下去，就会一直没有事儿的。”
许晟的眼睛眯了眯。
换句话说，如果有一天，他压制不下去了，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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